“俺再试试!俺再试试!”
白彪来了兴致,也不嫌丢人,抢过滑板,在秦烈的指点下,笨拙地尝试起来。
这回,他学乖了,先扶着墙,慢慢掌握平衡。
摔了几跤,倒也摸索出些门道,虽依旧摇摇晃晃,却也能勉强滑出一段距离,不由得哈哈大笑,得意非凡。
“秦墩长,您这脑子,是咋长的?俺老白服了!彻底服了!”白彪由衷赞叹,对秦烈的敬佩又深了一层。
秦烈微微一笑,吩咐道:“明日,让堡内弟兄都学起来。多做几副,人手一副,勤加操练。”
“好嘞!这事儿包在俺身上!”
白彪拍着胸脯应下,心中已在盘算着如何督促那些小子们练习。
堡楼内的气氛,因这新奇的滑板而轻松不少。
秦烈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,神色复又变得凝重,他沉声道:“今夜,都把眼睛放亮点。”
众人闻言,皆是一凛。
秦烈继续道:“中岩石墩堡的烽燧,先前被鞑子点燃,火光冲天,屯堡那边,黄居行不可能瞧不见。”
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:“他十有八九,会派人前来查探虚实。”
白彪挠了挠头,有些不确定地问道:“那万一……黄居行那老狗胆子小,怕死,不敢派人来呢?”
秦烈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他不来,明日,咱们便主动派人,去屯堡‘拜访’他一番!”
深夜,岩石村屯堡。
黄居行在自家宅院的廊下,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来回踱步,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两个时辰之前,中岩石墩堡那冲天而起的烽火,犹如一柄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了他的心头。屯堡内的军卒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异状,飞奔来报。
黄居行当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,当即便下了死命令:拉起吊桥,紧闭堡门,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!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。
谁曾想,那骇人的烽火,竟在夜空中张扬了不过片刻,便诡异地熄灭了。
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无论是吴猛驻守的上岩石墩堡,还是秦烈那厮所在的下岩石墩堡,竟都毫无动静,连一丁点火星子都未曾亮起。
黄居行一颗心七上八下,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。
按着边关的规矩,中岩石墩堡烽燧示警,上下两处墩堡在确认敌情之后,理应接续点燃烽火,将警讯传递开来。
可偏生,那两处墩堡静悄悄的,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。而中岩石墩堡的烽火,又熄得那般突兀,那般蹊跷!
他脑中翻来覆去,只有两种可能。
其一,便是中岩石墩堡不慎走了水,误点了烽燧。
但这种情形,发生的可能微乎其微,烽燧台常年有人看守,岂会如此疏忽?
那么,便只剩下第二种,也是最让他遍体生寒的一种可能……
鞑子大举来袭!
而且,是兵分多路,同时攻打了三座墩堡!
以至于上、下两处墩堡的军卒,连点燃烽燧的机会都没有,便已全军覆没!
一想到自己先前还盘算着借鞑子之手,除掉卢峰和秦烈那两个眼中钉,黄居行心中便是一阵发虚,手心都冒出了冷汗。
他越想,越觉得这第二种可能性极大!
他娘的!卢峰那杀千刀的王八羔子,究竟是招惹了鞑子的哪路神仙,竟引来这般滔天大祸?!
黄居行本意是想借刀杀人,坐收渔利。
可若是鞑子当真来了大队人马,将那三座墩堡踏平之后,会不会顺势摸到他这岩石村屯堡来?
他这屯堡虽比那些墩堡坚固些,兵力也多些,但若真对上鞑子的主力,怕也撑不了多久!
到那时,他这屯长之位不保是小,身家性命,还有他宝贝儿子黄明的前程,岂不都得断送在这些该死的鞑子手中?!
也正因这份深入骨髓的恐惧,黄居行才死活不敢派人出屯堡查探究竟。
万一派出去的探子被鞑子擒了,逼问出屯堡的虚实,岂不是引狼入室?
他现在,只能等!
只能将全部希望,都寄托在邓通身上。
邓通奉命暗中监视卢峰,若下岩石墩堡当真遭遇鞑子猛攻,以邓通的机警,定能寻机脱身。
只要邓通能活着回来,中岩石墩堡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,自然就能水落石出!
黄居行搓着手,在廊下走动的步子更快了,口中兀自低声咒骂着,只是那咒骂声中,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。
然而,直到天鸣,黄居行也没等到邓通回来。
“爹,您怎么起这么早?”
黄明打着哈欠,睡眼惺忪地从内院晃了出来,身上还带着一股隔夜的酒气。
他昨夜与几个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,对堡外那场惊心动魄的烽火,浑然不觉。
黄居行瞧见儿子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,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际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:“早?老子一夜都没睡!你倒好,睡得跟死猪一样!”
黄明被吼得一愣,酒意也醒了大半,缩了缩脖子,不明所以:“爹,出……出什么事了?”
“出什么事了?!”
黄居行猛地转身,指着堡外中岩石墩堡的方向,声音都有些变调,“昨夜,中岩石墩堡的烽燧……着了!烧了足足有一刻钟!”
“烽燧着了?”
黄明脸色唰地一下白了,酒意全无,声音也有些发颤,“那……那邓通呢?他不是去下岩石墩堡盯着卢峰了吗?他……他可回来了?”
“回来?!”
黄居行怒极反笑,笑声却比哭还难听,“他要是回来了,老子还会在这里急得团团转?!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!”
黄明听得心惊肉跳,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:“爹,邓叔他……他不会出事了吧?要不,咱们派人去瞧瞧?”
“派人去瞧瞧?”
黄居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尖声呵斥道,“你懂个屁!若是邓通他们都出了事,那便证明外面的鞑子,多得数不清!只有这样,他们才会连个信儿都传不回来!”
他越想越是心惊,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:“万一派出去的人再被鞑子拿了,问出咱们屯堡的虚实,那不是引狼入室吗?!”
黄明被他一番抢白,吓得不敢再多言,只期期艾艾地问道:“那……那咱们现在怎么办?”
黄居行深吸一口气,强自镇定下来,眼中闪过一丝狠戾:“等!再等!若是过了午时,邓通还不见踪影,老子便点燃屯堡的烽燧,向小营求援!他娘的,到时候天塌下来,也有高个子顶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