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同志,来看点什么?”裁缝铺的木门被推开时,暖黄的灯光裹着一股棉布与浆糊的气息涌出来。迎面上前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掌柜,藏蓝色卡其布罩衫洗得发白,袖口却熨帖得一丝不苟,眼角笑起来时堆着细密的褶子,像春日湖面上漾开的涟漪。
何雨柱弯腰让何雨水先钻进门,棉袄袖口蹭过门框上挂着的竹制门帘,发出细碎的响动。这家开在王府井街角的“美华裁缝铺”有两扇临街的大玻璃窗,窗台上摆着几盆蔫了吧唧的多肉,玻璃上用红漆写着“来料加工”“成衣定制”几个大字,在暮色里透着暖融融的光。
“给我和妹妹各做两套衣裳。”何雨柱话音刚落,何雨水就扒着柜台踮起脚尖,眼珠子滴溜溜地在货架上打转。货架上摞着各色布料,大红的贡缎闪着光泽,湖蓝的的确良平滑挺括,还有印着小碎花的棉布,粉的黄的蓝的,像把春天的野花采来压在了布面里。
女掌柜眼睛一亮,立刻从柜台后绕出来:“哎呦,这位同志真疼妹妹!先量量尺寸吧?”她话音未落,就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卷油布包着的皮尺,指尖在尺面上蹭了蹭,“来,小姑娘先站好。”
何雨水怯生生地往哥哥身后躲了躲,却被何雨柱轻轻推到前面。皮尺从她肩头绕到腰间,女掌柜嘴里念念有词:“肩宽一尺一,胸围二尺三……”何雨水痒得直缩脖子,惹得女掌柜和何雨柱都笑了起来。
量完尺寸,何雨柱指着一匹浅粉色底带白色小蝴蝶的棉布:“这个给妹妹做春装外套,再要一匹月白色的的确良,做衬里。”他顿了顿,又指了指深灰色的卡其布,“这个给我做套褂子,再来匹藏蓝的,做条裤子。”
女掌柜飞快地在账本上记着,嘴里念叨着:“春装外套一套,的确良衬里一套,男士卡其布褂子,藏蓝裤子……好嘞,总共六尺七寸布,手工费两块四。”她算完账,又热情地递过一杯晾好的白开水,“同志,您看这款式……”
“就做最时兴的吧,”何雨柱摆摆手,“妹妹的外套加个翻领,我的褂子要四个兜。”他想起穿越前见过的老照片,那个年代的衣服款式虽简单,却透着股利落劲儿。
何雨水捧着水杯,小鼻子凑近布料闻了闻,小声说:“哥,这蝴蝶真好看,像真的一样。”
何雨柱揉了揉她的头发,心里软得像团棉花。在四合院里,这丫头跟着他没少受委屈,冬天穿的棉裤都是打了补丁的,如今能穿上崭新的的确良,也算没白疼她。
付完钱走出裁缝铺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王府井大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,昏黄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,把兄妹俩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何雨水攥着哥哥的手,另一只手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布料小样,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。
“哥,咱们去下馆子吧?”路过一家挂着“国营红星食堂”牌子的馆子时,何雨水仰着小脸央求道。她鼻尖冻得通红,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消散。
何雨柱看了看妹妹冻得发紫的嘴唇,点点头:“行,哥带你去吃红烧肉。”
食堂里飘着浓郁的酱油和肉香,几张长条桌旁坐满了人,筷子碰着搪瓷碗的声音此起彼伏。何雨柱要了一盘红烧肉,一盘炒青菜,两碗大米饭。红烧肉炖得酥烂,肥而不腻,何雨水用筷子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肥肉,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
可吃了两口,她却皱起了眉头:“哥,这肉没你做的好吃。”
何雨柱忍不住笑了:“人家这是大锅菜,哪能跟哥在家给你做的比?”他夹了块瘦的放进妹妹碗里,“快吃吧,吃完咱们就回去了。”
何雨水却摇了摇头,把碗往前推了推:“真的,哥,你做的红烧肉又酥又香,还带着点甜味,比这个好吃多了。”她说得一脸认真,仿佛在讨论什么严肃的大事。
何雨柱心里一暖,夹菜的手顿了顿。自从穿越过来,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,生怕她跟着自己受苦。如今听她这么说,倒像是心里那点愧疚也被这碗红烧肉给熨平了。
两人吃完饭走出食堂时,月亮已经升起来了。清冷的月光洒在王府井的老建筑上,给飞檐翘角镀上了一层银边。何雨柱把何雨水的围巾又紧了紧,牵着她往四合院走去。
“哥,你说以后咱们天天都能吃红烧肉吗?”何雨水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忽。
何雨柱抬头看了看天,星星稀稀疏疏的,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。“会的,”他笃定地说,“等哥以后挣了大钱,天天给你做红烧肉吃。”
何雨水咯咯地笑了起来,脚步也轻快了许多。路过一家百货商店时,她突然指着橱窗里的一个布娃娃:“哥,你看那个娃娃多好看!”
何雨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橱窗里摆着个穿着小红裙的布娃娃,眼睛是两颗黑亮的纽扣。“喜欢吗?”他问。
何雨水点点头,又很快摇摇头:“太贵了,咱们不买。”
何雨柱没说话,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个布娃娃的样子。等以后攒够了钱,一定要给妹妹买一个。
与此同时,西街巷子里的“学丰药馆”正亮着灯。谢颖琪趴在柜台上,百无聊赖地数着算盘上的珠子。药香混着淡淡的煤烟味在屋里弥漫,墙上挂着的“妙手回春”匾额被灯光照得有些模糊。
“爷爷,你可算回来了!”听到门响,谢颖琪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跳起来,马尾辫差点扫到旁边的药罐。
谢学丰背着药箱走进来,白大褂上还沾着些许草药碎屑。“今儿去南锣巷瞧了个病人,耽误了些时候。”他放下药箱,揉了揉孙女的头,“累坏了吧?”
谢颖琪嘟着嘴:“可不是嘛,今儿来了好几个抓药的,把我忙坏了。”她顿了顿,眼睛突然亮了起来,“爷爷,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?”
“谁啊?”谢学丰一边解着大褂扣子,一边随口问道。
“是何雨柱!”谢颖琪说得飞快,“就是住在四合院那个大厨,他来抓药,还跟我聊了几句呢!”
谢学丰正在倒水的手猛地一顿,水花溅到了手背上。“何雨柱?”他皱起眉头,“他来抓什么药?”
“好像是治咳嗽的,”谢颖琪歪着头想了想,“他说他妹妹有点着凉,想买点甘草和桔梗。”
谢学丰没再说话,端着水杯走到药柜前,看着一排排贴着标签的药抽屉,眼神有些复杂。何雨柱这小子,厨艺是没话说,可在四合院里的名声却不太好,尤其是跟贾家那档子事,闹得人尽皆知。
“爷爷,你怎么了?”谢颖琪见爷爷半天不说话,忍不住问道。
谢学丰回过神,笑了笑:“没什么,累了而已。”他摸了摸孙女的头,“饿了吧?爷爷给你做回锅肉吃。”
“耶!”谢颖琪高兴地跳了起来,“爷爷最好了!”
看着孙女雀跃的样子,谢学丰脸上的愁容也散去了些。他走到灶台前,拿起菜刀开始切肉,刀刃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“咚咚”声。锅里的油热了,放入切好的肉片,随着“滋啦”一声响,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开来。
谢颖琪站在灶台边,贪婪地吸着鼻子:“爷爷,你做的回锅肉肯定比何雨柱做的好吃!”
谢学丰笑了笑:“你又没吃过人家做的,怎么知道?”
“我就是知道!”谢颖琪说得斩钉截铁,“何雨柱再厉害,也肯定没爷爷做得好!”
谢学丰摇摇头,没再跟孙女争辩。锅里的肉片已经炒得金黄,他倒入豆瓣酱和青椒,翻炒几下,香气更浓了。
“好了,吃饭吧。”谢学丰把菜盛出来,摆上碗筷。
谢颖琪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:“嗯,真好吃!还是爷爷做的最好吃!”
看着孙女满足的样子,谢学丰脸上露出了笑容。只是在低头吃饭的瞬间,他眼神里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。何雨柱这小子,以后怕是少不了跟他打交道,得小心着点才行。
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,洒在西街巷子的青石板路上,也洒在“学丰药馆”的窗台上。屋里,祖孙俩的笑声和饭菜的香气混在一起,在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。而此时的何雨柱,正牵着妹妹的手,走在回四合院的路上,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像一幅宁静的剪影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