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间里爆发出一阵哄笑,易传宗晃着手中的钢笔,眉眼带笑:“英雄牌钢笔可背不起这锅,分明是有人偷懒没下苦功夫练字!”
孙婉如挤到桌前,脸颊泛红:“传宗,你干脆好人做到底,帮我誊抄一份!我拿回家订成册,往后让孩子照着练,保准能成书法家!”
她这话逗得众人又笑作一团,倒衬得她的脸绯红的愈发可爱。
易传宗欣然应允,钢笔在纸面沙沙游走,五页巴掌大的纸写得满满当当,第六页刚开了个头,就写完了。
孙婉如突然拽住他衣袖:“再给我写句寄语!要不……画个像也行!”
话音未落,易传宗已将笔尖一转,寥寥几笔勾勒出卡通版的孙婉如——羊角辫扎着红绸,胸前红领巾飘扬,手中还举着面小五星红旗,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众人拍案叫绝。
寄语:“同窗数载,情谊长青。愿往后岁月,我们都能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,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!”
易传宗从钥匙串上解下枚田黄石印章。那印章温润透亮,行书刻的姓名古朴苍劲,盖在纸面时“啪”地一声清脆。
他灵巧地在田黄石上穿孔,用五彩丝线编成穗子,与钥匙扣系在一处。孙婉如双手捧过,眼睛亮晶晶的:“好家伙!这要是拿去卖,保准卖个好价钱!”
一旁的女同学们纷纷凑近,目光落在那方印章上挪不开眼。印泥晕染的字迹蚕头燕尾、笔势跌宕,与小楷字迹相映成趣,墨香混着田黄石特有的清冽气息,在热气蒸腾的包间里萦绕不散。
张丽轻轻叹了口气:“都说字如其人,传宗这字,倒比他本人还风流三分。”
张丽攥着被汗浸湿的手帕,抬眼望向易传宗时,眼波里流转着藏不住的期许:“传宗,也给我写份寄语吧,总得比婉如的更出彩些。”
她尾音轻颤,包间里的喧闹声瞬间凝固,众人的目光像探照灯般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。
孙婉如“嚯”地站起身,木质椅腿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声响:“凭什么要高人一等?咱们同窗一场,搞区别对待像话吗?”她脸颊涨得通红,攥着自己那份的手指微微发颤,眼里满是不甘。
易传宗搁下钢笔,喉结动了动,清嗓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:“都是老同学,哪有厚此薄彼的道理?”
他重新执笔,笔尖在瓷碟上轻轻叩击,墨水滴答坠落的声响里,往事如走马灯在脑海掠过。纸页翻卷间,他先是用楷书工整地誊抄着众人的联络信息,字迹与给孙婉茹的别无二致。
写到第六页空白处时,钢笔悬停良久,最终落下的字迹力透纸背:“爱人先爱己。感情如舟,需双向划桨方能远行;单向奔赴的执着,终会化作沉没的锚。学会悦纳自己的光芒,方能破局重生。”
易传宗又跟同学借了一根铅笔,在寄语的一边,用铅笔、红笔、黑色的笔画,一轮浑圆的朝阳正喷薄而出,赤红的霞光如熔金般流淌,将整片苍穹浸染成琥珀色。氤氲雾霭中,黛青色的山峦层层叠叠,最巍峨的那座峰巅之上,伫立着一名少女。她月白色的布拉吉被晨风掀起,在绯色霞光中翻涌如浪。
少女仰起脸,乌发半掩着被朝阳映得绯红的脸颊,月白色的衣袖半抬,似要遮挡那抹过于耀眼的金光。霞光落在她眼睫投下的阴影里,在细腻的肌肤上晕染出暖融融的橘色,将这幅画面勾勒得纤毫毕现,仿若下一秒,少女便会踏着漫天金红,从画中盈盈走来。
落款处,田黄石印章鲜红刺目,像是给这份隐晦的劝诫盖上了句点。
张丽凑近一看,细读时,睫毛剧烈颤动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。
吕雅兰瞥见张丽指尖微颤地攥着纸笺,目光扫过易传宗笔下的字句,突然轻叹了一声。
她不着痕迹地碰了碰杨文静的手肘,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——那些藏在墨痕里的委婉劝诫,像一柄温柔的钝刀,无声斩断了某些隐秘的情愫。
“传宗,我们也要!”不知谁起了个头,女同学们立刻围拢过来,叽叽喳喳的央求声此起彼伏。
易传宗笑着摊开本子,笔尖在纸上游走如飞。给吕雅兰画了朵向阳生长的向日葵,配着“心若有光,何惧山高水长”的题字;给魏素梅勾勒出踏雪寻梅的简笔,旁注“雪压枝头低,虽低不着泥”。
易传宗笑着应下新的请求,墨香在暖融融的包间里漫开。
他先是看向杨文静,笔尖微顿,在纸上勾勒出一株风中静立的青竹,竹叶舒展如翠羽,题字遒劲:“文心若竹,静守清节”,将她名字中的“文”与“静”融入坚韧高洁的意象中。”
轮到钱玉珍时,他思索片刻,笔下绽开一串圆润饱满的珍珠,颗颗泛着柔光,周围点缀着摇曳的玉兰花枝。
旁边工整写下:“珠玉琳琅映珍心,素手撷芳自成春”,既暗合“玉珍”之名,又以珍珠与玉兰喻其珍贵高洁的品性。”
最后看向吴静怡,易传宗目光含笑,绘出一泓静谧的湖水,水面倒映着悠然飘动的云霞,湖心一叶轻舟无人自横。
他提笔写下:“静影沉璧怡然处,云卷云舒见本真”,将“静”“怡”二字化作山水画卷中的闲适意境,寄语她永葆内心的恬淡安然。”
每幅画都透着巧思,或俏皮或雅致,最后都盖上那方古朴的田黄石印章,引得女同学们惊叹连连,赞叹声与欢笑声交织,将这份独属于同窗的情谊深深镌刻在纸页之上。
原本厚实的笔记本渐渐变薄,纸张翻动时发出窸窣的轻响。王吉昌晃了晃自己崭新的本子,佯作委屈:“瞧瞧,我们几个的本子都要长毛了!”
张文轩跟着起哄:“早知道带宣纸来求墨宝了!”
易传宗笑着说:“本子用完了再买,难得同学们赏脸。”
多年后,这些带着岁月痕迹的纸页成了众人的心头至宝。泛黄的宣纸上,卡通小人依旧鲜活,诗句里的热忱未曾褪色。常有收藏家辗转求购,却都被婉拒。
孙婉如眼底泛起笑意:“这不是字,是我们整个青春。”
张丽则将那张写满箴言的纸笺夹在最爱的诗集里,每当翻开,阳光漫过张丽手中的宣纸,墨迹未干的诗句在泛着微光。
她的指尖轻轻划过“爱人先爱己”的字句,忽然蜷起手指,将纸笺紧紧攥在掌心。易传宗笔下的委婉劝诫,像一把钝刀割开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想——原来那些隐晦的暗示,早已将答案写得明明白白。
窗外的国槐沙沙作响,她望着画中沐浴霞光的女子,恍惚看见年少时的自己。那个总爱扎着红绸带,在图书馆转角与他“偶遇”的姑娘,曾以为心动就是永恒。可此刻那些炽热的情愫,都化作了诗行里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泪水无声地坠在纸面上,晕开了“双向奔赴”的墨迹。她怎会不明白?只是当见过惊鸿照影,寻常月色又怎能入眼?喉间泛起苦涩,她却倔强地咬住唇瓣,将所有酸涩都咽回心底。
大学课堂上偷看他侧脸的时光,毕业前夕攥着情书在操场徘徊的夜晚,都在记忆里轰然坍塌。
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奔向他时,就从别人嘴里说他去前线了;而今再次重逢,却连告白的资格都已失去。那些差之毫厘的错过,像命运精心编织的网,将她困在无尽的遗憾里。
看着画中沐浴霞光的女子。易传宗笔下的洒脱与通透,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。她怎能忘记,他在辩论会上侃侃而谈的意气,在图书馆为她讲解难题时的温柔?这个惊艳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,早已将优秀刻进骨髓,让后来者都成了苍白的影子。
泪水砸在宣纸上,晕开了最后一句\"破局重生\",她知道,自己大概永远也走不出这场名为易传宗的局了。
pS:读者大大们有什么不满意的,请无视此文。不要恶意差评哦,我又是玻璃心。
请读者大大们用发财的小手,点点催更,谢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