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韵居一大早就让跑调的琴声吵翻了天。
老斩举着大刀,对着断了弦的古琴一顿乱挥。
琴弦 “嘣” 地弹在刀背上,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:“老锅!你这破琴弹得比魔修嚎丧还难听!再这么折腾,我的斩龙刀都要磨成拨片了!” 说着用刀背哐哐敲琴身,木屑扑簌簌往下掉。
老锅抱着半本《乐仙谱》,从天音殿冲出来时衣摆还沾着琴弦碎屑:“净瞎掰!这可是天音殿祖传的‘绕梁三日’琴,当年我还用它给灵界仙鹿弹过催生曲呢!” 他刚伸手想把歪掉的琴轸扶正,又 “啪” 地断了根弦,“再说你拿大刀当琴弓使,能弹出好调才怪!刀是用来砍人的,不是当乐器使的!”
小芽蹲在石案边上玩得正欢,拿着樱花纹往灭世刀虚影上缠,生生把刀刃上的凶纹编成了琴码,刀柄还挂着半截裂了缝的玉笛 —— 一看就是从老锅乐器箱顺来的。
“哥你快瞧!灭世刀让我改成琴刀了!” 她指尖樱花纹往刀上一点,断了弦的古琴居然自己接上了,还断断续续弹出个像 “芽” 的音。
突然,古琴发出 “吱呀” 一声怪响,琴肚子里渗出黑锈。
“斩龙刀传人…… 我是天音殿的镇殿木……” 琴缝里慢慢挤出半截锈迹斑斑的天音琴,上面 “大音希声” 几个字都快看不清了,“锈蚀教把我们的音色精魂全抽走了,现在乐师们只能弹打打杀杀的战歌……” 琴弦往下滴的黑锈,在地上腐蚀出 “救救音灵” 几个字。
小芽手腕上的樱花纹 “唰” 地亮起来,她刚碰到琴身,松韵居井里就咕嘟咕嘟冒气泡,水面还漂上来半片乐谱,上面有齿轮压痕,边角印着老锅年轻时在 “醉仙楼” 当乐手的画像。
“原来是仙岛天音殿搞的鬼!” 她瞪大眼喊,“他们把乐器灵器都改造成机械音灵了!”
刚穿过传送阵,大伙就被一阵刺耳的金属噪音吵得直皱眉头。
走进天音殿,只见那些机械音灵跟幽灵似的在白玉砖上游荡,原本的琴弦全变成了齿轮链。
所到之处,编钟上的铜锈、玉笛的裂痕都被吸得干干净净。
乐师们手里攥着变形的乐器,傻愣愣地站在原地,眼神跟机器人似的冷冰冰。
突然,一把锈迹斑斑的天音琴从琴缝里蹦了出来,在小芽手心里直哆嗦:“小友,快用樱花纹激活我的‘音色共鸣’!我们以前可是乐仙传人的专属爱琴,能让音符都长出翅膀!” 话还没说完,琴弦就被齿轮链缠住了,琴身忽明忽暗,跟马上要灭的蜡烛似的。
再看老锅,手里的铲柄 “唰” 地变成了玉笛,笛身上还映出他年轻时在天音殿当学徒的模样 —— 那会儿他还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,趴在编钟边上,鼻尖沾着松香,正用玉笛给灵界第一首安眠曲调音呢。
“好家伙!当年我用这笛子哄睡过三条仙岛幼龙,今天就给这些齿轮怪送首安魂曲!” 说完他猛地一吹,残留的松木香化作音刃,劈在机械音灵的齿轮上,“宫、商、角、徵、羽” 五个大字在空中转圈圈,仔细看还能瞧见《乐仙谱》的影子。
小芽眼疾手快,赶紧把樱花纹按在裂开的镇殿木上。
就听 “嗡” 的一声,早就干涸的音池突然涌出灵泉,在镇殿木旁边聚成 “大音希声” 四个大字。
原本蔫头耷脑的音灵一下子来了精神,变成锋利的音符,把齿轮阵扎得直冒乐音。
这边老斩的刀也终于挣脱了束缚,刀身上龙纹缠着乐光,每砍一刀,半支民谣就浮现在空中。
琴瑟声和刀砍声混在一起,老斩还不忘调侃:“老锅!你这笛子吹得跟挠痒痒似的!看我用刀给这些齿轮谱首曲子!”
正打得难解难分,金属傀儡的爪子在玉砖上划出火星子,殿里机械管风琴的轰鸣声混着齿轮转动声,跟打雷似的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殿角破琴房里 “轰隆” 一声,也不知道哪架古钢琴倒了,琴键噼里啪啦地乱飞。
有个老乐师把机械臂的小徒弟搂在怀里,蜷在塌了的古琴边上直打摆子。
他袖子往下一滑,手腕上带齿轮的护腕露出来了,上面刻的音符花纹,跟外头那些木头疙瘩一模一样。
老乐师说话都结巴了:“别打了!我把音色精魂卖给锈蚀教那帮人了…… 只要他们能把阿韵的乐感还我就行……” 说着说着,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满是茧子的手上。
小芽手腕上的樱花纹身突然不动了,所有人的目光 “唰” 地全集中在小徒弟的机械耳朵上 ——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音符,每道刻痕都深可见骨,一看就是拿琴弦笔尖一点一点刻出来的。
这不就是老乐师给徒弟写的乐理笔记嘛,全是 “宫商角徵羽”“抑扬顿挫音” 这些叮嘱。
天音琴的琴弦轻轻颤了两下,乐声自己钻进那些刻痕里,在空中投出一幅画面:阳光从殿窗照进来,老乐师正手把手教徒弟听声音,乐声落在徒弟头发上,他笑着说:“阿韵啊,就算乐感差点,用心听也能学会……”
老斩气得 “哐当” 一声把刀插进地上的玉砖里,震得地面直晃悠:“锈蚀教这群缺德玩意儿!敢情是抢乐人的魂当燃料使?” 他一脚踹开扑过来的木头傀儡,刀鞘上九道刻痕突然亮起来,“老锅!赶紧拿你的松木香糊他们一脸!我在这儿给这师父挡着!”
老锅一把抄起腰间的松香盒,盒盖 “啵” 地弹开,一股浓浓的琴箱味儿飘出来:“小崽子们闻闻!这可是我藏了三十年的宝贝松香,比你们身上那股铁锈味正宗多了!” 他朝着傀儡们使劲一撒,松香立马变成一团乐雾卷过去,那些傀儡的关节 “咔咔” 卡住,跟被点了穴似的动弹不得。
锈蚀教老大从机械管风琴里钻出来,身上套着用乐器灵器拼的铠甲,胸口还镶着个完整的 “永奏战歌” 纹章,扯着嗓子大喊:“乐器灵器就该在殿里一直响着,说要退休的全是怂包!”
老乐师 “嚯” 地蹦起来,袖子一甩,露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音符刺青:“瞅见没?这些花纹每道都对应一首曲子!我那徒弟阿韵打小听不出音调,我就琢磨着,咋也得让她能‘摸’着门道,知道啥叫余音绕梁。” 他颤巍巍摸出半张裂了口子的《安眠曲》乐谱,咬牙说:“就这首她能勉强‘听’懂,可那帮锈蚀教的家伙非说,乐师哪有退休这一说!”
小芽瞅准时机,抬手把樱花纹往老乐师胸口一按。
金光闪过,铠甲里钻出来个抱着锈古琴的姑娘。她低头盯着琴头刻的 “师恩” 俩字,小声嘀咕:“师父总说,乐师一退休,乐感就跟着没了…… 可我实在不忍心,看他的琴弦卡在齿轮里断掉。”
老斩拿刀刃 “当当” 敲了敲姑娘头盔,撇着嘴骂:“净瞎掰!我这把刀还能给古琴修零件呢,乐感咋会凭空消失?” 他冲小芽手里的天音琴努努嘴,只见琴弦正往小徒弟耳后缠出新的樱花花纹,“看看!乐感就算‘退休’了,也能住进人心里头。”
刚修好这架琴,天音殿的古琴就嗡嗡响个不停。
好家伙!那些成了精的乐器全凑到小徒弟跟前,用带着乐感的灵气,给他 “编” 了副会发光的辨音手套。
老乐师摸着天音琴上新刻的樱花印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,在琴身上晕开个歪歪扭扭的 “安” 字,声音都哆嗦了:“阿韵!这下你闭着眼都能听出松韵居的民谣啦!” 小徒弟那机械耳朵抖得跟筛子似的,指尖的光亮得跟夜空中的星星有一拼。
老锅蹲在镇殿木旁边,拿着铲柄敲了敲裂开的琴轸,扯着嗓子喊:“老斩!快过来看!你砍出来的缺口,正好能刻朵樱花!” 他戳着古琴新冒出来的纹路,裂缝里还卡着半块自己的松香,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,“以后这就是跨世界的专属古琴!想去仙岛星海表演,跟我说一声!我让小芽给你刻个‘不跑调’符!”
小芽抱着修好的天音琴在殿里撒腿狂奔,琴弦扫过的地方,乐谱自动就冒出来了,地上 “唰” 地一下冒出一堆求助信。
北边说分不清宫商调,南边喊弹不出民谣,西域那封信最逗,写着 “战歌把人听哭了”,每封信上都盖着小芽的樱花戳。
铁铮掏出旧剑,在天音琴上轻轻一戳,剑身上立马显出初代灵器使的字:“灭世刀法第十一式,劈开的是乐感与传承的枷锁……”
回去的时候,老斩刀鞘多了道音符纹,老锅围裙口袋揣着天音殿的松香,还沾着镇殿木碎屑。
井底传送阵一闪一闪的,镇殿木上 “大音希声” 的花纹旁边,也不知道啥时候多出朵小芽画的樱花,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乐音。
天刚擦黑,小芽抱着天音琴在松韵居凉亭开弹。
琴弦刚转了两圈,“余音绕梁” 四个闪着乐感的大字就冒出来了,震得老斩的刀刃直打晃。老斩嘴上吐槽:“也就比老锅弹的跑调曲子强那么一丢丢!” 等人一走,他偷偷把《安眠曲》谱贴在刀架边。刀鞘上的音符纹跟着字发光,活像个小乐师守着刻痕。
到了晚上,松韵居凉亭里,天音琴跟个小太阳似的暖烘烘冒光。
这光哪还有神殿里那股子庄严肃穆的劲儿,活脱脱像个退休老乐师晒着太阳打盹儿,浑身透着舒坦。
老锅直接四仰八叉瘫在石凳边上,呼噜打得震天响,怀里还死死搂着天音琴不撒手。
琴弦上刻着的 “绕梁三日” 花纹,看着根本不像冷冰冰的图案,倒像是会咧开嘴催你:“赶紧的,该奏曲子啦!”
井底钟声 “当啷” 一响,周元摩挲着手里断柄吊坠,突然一拍大腿 —— 好家伙,敢情灵器 “退休” 不是真歇菜,而是换个法子讲故事!以前在神殿里,天音琴专门奏响战歌助威;现在窝在松韵居,专挑最暖心的民谣弹给回家的人听,把那些快被忘干净的乐感又全给勾了回来。
再看锈蚀教那姑娘,这会儿正坐在天音殿的老琴旁边,手里紧紧攥着小芽送的樱花古琴,琴身上还沾着神殿里的松香。
她突然就开窍了 —— 乐感这玩意儿,压根儿不会消失!就像师父以前总念叨的 “大音希声”,早就在心里扎了根。说到底,真正能打动人的音乐,从来不在琴弦上,而在愿意听的人耳朵里,在松韵居的烟火气里,在每个 “退休” 灵器焕发的新生命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