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,松韵居就被老斩的骂声吵翻天了。
“老锅!你这破帆布比魔修的翅膀还难搞!” 老斩举着斩龙刀,对着晾在绳子上的云舟帆一顿乱劈,刀风把帆布刮得噼里啪啦响,连房梁上的灵界海鸥都吓得直掉毛,“我这刀刃都快被磨成船桨了!”
老锅趿拉着双破草鞋,急吼吼从船坞冲出来,腰间还别着半卷航海图,裤腿上沾着没拍干净的海盐:“净瞎扯!这可是云舟坞的‘乘风破浪’帆,当年我靠着它闯过灵界最危险的雾海!” 他伸手拍了拍那破帆布,差点把晾衣绳拽断,“再说了,你拿斩龙刀当晾衣杆用,能不出问题吗?刀是用来砍人的,又不是晾衣服的!”
小芽蹲在船舷边上,正用樱花纹给灭世刀虚影编帆缆穗,把刀刃上的凶纹缠成了船锚的样子,刀柄上还挂着半截生锈的船钉 —— 肯定是从老锅工具箱里顺来的。
“哥你快看!灭世刀变修帆刀啦!” 她指尖樱花纹往刀刃上一点,破洞的帆布居然自己补好了,在风里鼓出个歪歪扭扭的 “芽” 字。
突然,船坞发出 “咯吱咯吱” 的怪响,木板缝里渗出黑锈,一个沙哑的声音冒出来:“斩龙刀传人…… 我是云舟坞的定舟木……” 缝里慢慢挤出半截生锈的船舵,上面 “稳如泰山” 的花纹都糊成一团了,“锈蚀教把我们的海风精魂都抽走了,现在水手们根本掌不住舵!” 船舵滴下的黑锈在地上腐蚀出 “救救帆灵” 几个字。
小芽手腕上的樱花纹 “唰” 地亮起来,她刚摸到船舵,松韵居的井水就开始翻浪花,水面漂着半片带齿轮压痕的船票,边角还印着老锅年轻时在 “醉仙楼” 当水手的照片。“是仙岛云舟坞搞的鬼!” 她大喊,“他们把航海灵器改成机械风帆了!”
众人刚穿过传送阵,就被咸腥的海风迎面糊了一脸。
云舟坞码头上,那些机械风帆跟怪物似的立在那儿,船舵全变成齿轮链,所到之处,罗盘指针转得跟疯了似的,船锚都被吸走了。
水手们握着变形的船桨,傻站在原地,眼神冷冰冰的,跟机器似的。
生锈的船舵突然从木缝里蹦出,舵身在小芽掌心颤抖:“小友,用樱花纹激活老朽的‘海风共鸣’…… 我们本是航海士的御用舵,能让海风唱出方向……” 话没说完,舵轮就被齿轮链缠住,舵身的银光忽明忽暗,像快熄灭的灯塔。
老锅的铲柄瞬间化作青铜船舵,舵轮映出他年轻时在云舟坞当学徒的样子:灰头土脸的小伙子趴在甲板上,鼻尖沾着海盐,正用船舵给灵界第一艘宝船定航向。“好家伙!当年我拿这舵闯过无风带,今天就给这些齿轮怪指指路!” 他用力一扳,残留的海风香化作风刃,砍在机械风帆的齿轮上,迸出 “东、南、西、北” 四个方向大字,在空中转着圈,隐隐约约还能看见《航海图》的影子。
小芽眼疾手快,一把把樱花纹按在裂开的定舟木上。
就听 “哗啦” 一声,干巴巴的船坞突然灌满海水,在定舟木旁边凝成 “风平浪静” 四个大字。
原本蔫头耷脑的帆灵一下子来了精神,化作锋利的风刃,把齿轮阵扎得直冒海风。
老斩的刀也终于挣脱束缚,刀身上龙纹缠着风光,每砍一刀,半张航海图就在空中冒出来,海浪声和刀砍声搅和在一起:“老锅!你这舵软得跟海带似的!看我用刀给齿轮开条道!”
金属傀儡的爪子在甲板上擦出火星子,码头机械臂的嗡嗡声混着齿轮转动声,跟涨潮似的涌过来。
正千钧一发的时候,港口破船里 “轰隆” 一声,也不知道哪根桅杆倒了,木板噼里啪啦地乱飞。
有个老航海士把机械臂的小徒弟护在怀里,缩在倒塌的桅杆边上直哆嗦。
他袖子滑下来,手腕上带齿轮的护腕露了出来,上面刻的海风花纹,和外头那些傀儡一模一样。
老航海士声音抖得厉害:“别打了!我把海风精魂卖给锈蚀教了…… 只要他们能把阿浪的方向感还我……” 说着说着,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满是老茧的手上。
小芽手腕上的樱花纹突然不动了,大家全盯着小徒弟的机械手掌 ——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航海图,每道刻痕都深得能看见骨头,是拿船舵笔尖一笔一划刻出来的。
这分明是老航海士给徒弟 “写” 的航海笔记,字里行间全是 “顺风满帆”“逆风行舟” 这些叮嘱。
船舵的笔尖轻轻颤了颤,海风自动钻进那些刻痕里,在空中投出一幅画面:阳光透过船舷,老航海士正手把手教徒弟掌舵,海风落在徒弟发梢,他笑着说:“阿浪啊,海风再猛,稳住心就行……”
老斩气得 “哐当” 一声把刀插在甲板上,震得木板直晃悠:“锈蚀教这帮缺德玩意儿!敢情是抢航海人的魂当燃料?” 他一脚踹开扑上来的傀儡,刀鞘上九道刻痕唰地亮起来,“老锅!赶紧拿你的海风酒喷他们一脸!我在这儿给这师父挡着!”
老锅抄起腰间的酒葫芦,瓶塞 “啵” 地弹开,一股浓郁的海风香味飘出来:“小兔崽子们闻闻!这可是我藏了三十年的海风酿,比你们身上那股铁锈味正宗多了!” 他对着傀儡们使劲一喷,海风立马变成海雾卷过去,那些傀儡的关节 “咔咔” 卡住,跟被点了穴似的。
锈蚀教老大从机械风帆里钻出来,身上套着用航海灵器拼的铠甲,胸口还镶着个完整的 “乘风破浪” 纹章,扯着嗓子就喊:“航海灵器就该一直在海上漂着,说要退休的全是怂包!”
老航海士 “嚯” 地一下站起来,把袖口一撸,露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海风花纹。
“瞧见没?每道纹都对应一片海!我徒弟阿浪天生路痴,我就想着,怎么也得让他能‘摸’着海风的方向,知道啥叫顺风顺水。” 说着,他哆哆嗦嗦摸出半张裂了缝的航海图,“这是他唯一能‘看’清的方向,可锈蚀教那群人非说,方向感压根不该退休!”
小芽瞅准机会,把樱花纹往那老大胸口一贴,金光一闪,铠甲里钻出来个抱着锈船舵的姑娘。
她低头盯着舵轮上刻的 “师训” 俩字,小声嘟囔:“我师父说,航海士一退休,方向感就没了…… 可我实在不忍心,看他的船舵卡在齿轮里报废。”
老斩拿刀刃 “当当” 敲了敲姑娘头盔,没好气地骂:“别瞎扯!我这把刀还能给船舵修舵轮呢,谁说方向感会散?” 他指了指小芽手里的船舵,笔尖正往小徒弟手心刻新樱花纹,“瞅瞅!方向感就算‘退休’了,也能住进人心里。”
这架刚打完,云舟坞的船舵就 “咕噜咕噜” 冒新风。
好家伙!那些成精的航海工具全围到小徒弟身边,用带着海风味儿的灵气,给他 “织” 了副会发光的航海手套。
老航海士摸着船舵上新刻的樱花印,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,在上面晕出个歪歪扭扭的 “安” 字,声音都颤了:“阿浪!这下你闭着眼都能‘摸’到松韵居的路!” 小徒弟那机械手掌抖个不停,指尖的海风亮得跟星星似的。
老锅蹲在定舟木旁边,拿铲柄敲着裂开的舵轮喊:“老斩!快来看!你砍出来的缺口,正好能刻朵樱花!” 他戳着船舵新冒出来的纹路,裂缝里还卡着半块自己酿的海风酒,笑得嘴都合不上,“以后这就是跨世界的专属船舵!想去妖界雾海闯闯,吱一声!我让小芽给你刻个‘不迷路’符!”
小芽抱着修好的船舵在码头撒丫子跑,舵轮划过的地方,自动生成航海图,地上 “唰” 地冒出来一堆求助信。北边说找不着航向,南边喊港口老迷路,西域那封信更逗,写着 “指南针压根不管用”,每封信上都盖着小芽的樱花戳。
铁铮掏出旧剑,往船舵上轻轻一戳,剑身上立马显出初代灵器使的字:“灭世刀法第十式,劈开的是航向与归期的枷锁……”
回去的时候,老斩刀鞘多了道海风纹,老锅围裙口袋揣着云舟坞的海风酒,还沾着定舟木碎屑。
井底传送阵一闪一闪的,定舟木上 “乘风破浪” 的花纹旁边,不知啥时候多出朵小芽画的樱花,花瓣上还带着新鲜海风。
天刚擦黑,小芽握着船舵在松韵居船坞掌舵。
舵轮刚转两圈,“一帆风顺” 四个带海风的大字就冒出来,震得老斩的刀刃直晃。
老斩嘴上嫌弃:“比老锅掌舵差远了!” 等人一走,他偷偷把航海图贴在刀架边。
刀鞘上的海风纹跟着字发光,就像个小航海士守着刻痕。
到了晚上,松韵居船坞里,船舵暖烘烘地发着光。
这光没了港口那种严肃劲儿,倒像是退休老航海士晒太阳时的舒坦样儿。
老锅四仰八叉躺在甲板边打呼噜,怀里还搂着船舵,舵轮上 “乘风破浪” 的花纹,看着不像冷冰冰的图案,倒像会张嘴说 “该出发啦” 的活物。
井底钟声一响,周元摩挲着断柄吊坠,总算想明白了。
灵器 “退休” 可不是真的停航,而是让每个航向都带着故事,让老航海图在日子里继续冒海风。
就说这船舵,以前在港口定方向,现在在松韵居,专门给回家的人指最暖和的路,把那些快被忘掉的方向感又都找回来了。
这会儿,锈蚀教那姑娘坐在云舟坞老船边上,攥着小芽送的樱花船舵,上面还沾着航海时的海盐。她突然就懂了 —— 方向感不会消失,就像师父总念叨的 “顺风顺水”,早就刻进心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