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来,出来,出来。”
温喜原本就黑不溜秋的脸,此刻已被打得血肉模糊,眼神却依旧空洞麻木,仿佛被打的不是他,而是一个与他无关的傀儡。
殷郊愤怒地一拳拳砸下,每一记都带着失控的怒火与烦躁的情绪,他试图用拳头,将那个“奇怪老头”从温喜体内逼出来。
但这方法,显然没什么用。
“太岁爷,别打了。你就算把他打死,也没用的。”
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殷郊耳边响起。
他猛地回头,四下张望,却什么也没看到。
“李黎?你在哪?”
“我和杜鹃被困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,只能借助杜鹃的能力建立短暂通话。”
“你们那边……安全吗?”
“暂时还算安全。庞刚和裴阳也在。”李黎目光扫了一眼那两个宛如凝固的人影,“正好,趁这个机会我来研究研究他们。”
“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?”殷郊语气一紧。
“等天亮。”李黎语气沉稳,“太岁爷,麻烦你查一下村子里的人数。”
“人数?”殷郊皱眉,显然不明白其中用意。
“嗯,之后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还有别的要我做的吗?”
“有。”李黎的声音微顿,“等温喜出摊后,留在他附近,听我指示。”
通话结束。
李黎切断外部联系后,静静站在原地,眉头微蹙,目光缓缓扫过四周。
这不是房间,更不像任何她所认知的建筑结构,而更像是某种温热、有生命的腔体。
四周墙壁缓缓蠕动,呈现出淡粉与灰白交织的肉色质地,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黏膜,不时有蓝红相间的液体从顶部蜿蜒而下,顺着壁面滴落,在空气中拉出细长的黏丝,最终融入脚下的液面中。
脚下并非实地,而是一层没过脚踝的温热液体,带着黏稠的触感与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。
每走一步,液体便在脚边荡开一圈圈涟漪,发出低沉的“咕噜”声,仿佛整片地面都在缓缓呼吸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得令人不安的甜香,甜得像糖精堆满房间,没有一丝清新,只有滞重、浓烈、近乎黏在舌根的那种粘腻感。
那味道,和纸绘村里所闻到的一模一样,只是更浓、更厚重,像被蜂蜜和六神花露水泡了三天三夜后闷在屋里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,仿佛每一口空气都沾满了糖浆,滑不进喉咙,却腻在肺里。
李黎缓缓抬头,目光微沉。
“这里……”杜鹃也望着这片“肉墙”般的空间,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“初步判断,这里应该是幕后之人用来溶解意识的空间。纸绘村那股诡异的香味,很可能就是从这里渗透出去的。”
李黎低头看了看脚下液体的液面,轻轻一踩,液体似乎比刚才更高了些。
“照这个速度,我们也撑不了多久。”她语气低沉,“我们就会和庞刚、裴阳一样。”
杜鹃顺着她所指望去,看到那两人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,神情迟疑:“那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殷郊我们被困在这里?”
李黎轻轻摇头,目光平静却坚定:“告诉他只会让他分心。不起任何作用。”
她顿了顿,低声道:
“我们只能先撑住,剩下的就看他了。”
……
少了四百四十三人?
殷郊眉头紧锁,神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“这不对劲……太不对劲了。”
他已经连续奔走了整整一上午,几乎跑遍了纸绘村的每一户人家,从东到西,从南到北,没有放过任何一扇门、任何一个巷子,哪怕最偏僻的角落也一一查过。
而现在,这是他要走访的最后一家。
木门轻轻推开,吱呀一声,灰尘扑面而来,屋内空空荡荡。房间里什么都没有,没有人影,没有家具,甚至连常见的蓝红花朵都没有一片。就像这间屋子,从未有人居住过一样,干净得反而显得诡异。
他站在门口,没有急着离开。
整整四百四十三人被从世界上抹去了一样,没有挣扎,没有逃离的痕迹,仿佛从未存在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不是被杀死,而是被“消耗”?
他脑中突然闪过李黎的那句提醒:“等天亮,查一下村里的人数。”
原来,她早就意识到会有人被代价性地消失。
“那幕后之人到底在干什么……?”
用人命,来养这个村子?还是……维系某种仪式?
他再次看了一眼眼前这座空屋,房梁干净如新,墙角没有一丝潮气,地板甚至没有灰尘,像是刚刚被洗刷过一样。
而正因为太干净,反而让人发寒。
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一切的逻辑,越想越乱,脑子像团浆糊。
看了眼天色,差不多也快到了约定的时间,他只得压下心中疑惑,转身朝学校走去。
他再次来到温喜的小摊前。
那个昨夜还被他打得血肉模糊、满脸是血的老头,此刻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,坐在小板凳上,精神饱满地等着客人上门。
“你小子下手挺重的。”
温喜一边摆弄锅碗瓢盆,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,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调侃,“一点都不心疼老年人。”
见殷郊过来,他麻利地给他做一碗面皮,随手撒上调料,动作熟练得不像是个被揍过的人。
“小姑娘呢?”温喜抬头看了他一眼,“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?”
殷郊没有接碗,而是沉着脸坐下,退回面皮,语气低沉地将昨晚发生的事简略地讲了一遍。
温喜听完后,眉头微蹙,沉默片刻。
“啧……看来你们的来历可不一般啊。”他低声喃喃道,“他居然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,也要将你们强行分开。”
”你想要说什么?”
温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轻笑一声:“看来你智力不高啊。”
“你都来这个村子快一个月了,就没发现哪儿不对劲?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殷郊皱眉,面对温喜的冷嘲热讽,忍不住想再给他两拳。
温喜摆了摆手,神情淡定:“小姑娘约定的时间还没到,我这老头子先陪你唠几句。”
“你那几个变成怪物的同伴,是怎么变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