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延年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快午时了,他只记得昨日援兵到了之后,他实在体力不支,晕了过去,之后的事情,便是一概不知了。
动了动手,只觉得生生的疼,似乎是扯到伤口了,疼的直冒冷汗。
象谷从外头进来,见着床上的人醒了,刚好端着药进来。
走近,将药搁在床案上头,又去将傅延年扶起,靠在床榻上。
“能喝药吗。”
傅延年听着这话,看了一眼象谷。
“又没断手断脚的。”
说着 象谷将药递给他,光是闻着就觉得苦,难闻极了。
盯了碗中药几眼,一鼓作气的仰头喝了个精光,便将空碗递给象谷。
瞧着傅延年一副被药难喝的样子,象谷环抱着手臂看着,像是看戏。
“昨日最后战事如何。”
象谷搬了把椅子过来坐着。
“昨日援兵到后,奉疆知道战况对他不利,便撤了军。”
“如今漠城还在清点昨日战死的将士,四皇子下了令,准备今日下午时厚葬。”
傅延年轻声的咳了几声。
“昨日的援兵是何处而来。”
“是祭城来的,估计是前几日四皇子那封信,祭城派了不少的人过来,差不多是大半的兵力,连着城守都来了。”
按理来说,援兵可以只派城中领兵随意都行,城守可不必前去,这祭城的城守倒是实诚。
不过这与他们二人并无关系,倒是听听便罢了,象谷又将傅延年扶着躺下歇着。
刚准备出屋子,便见着外头来了人。
那人进了屋子,象谷见过,这人就是祭城城守霄筠,只不过他来此处作甚。
“霄城守。”象谷行了一礼,又将刚躺下的傅延年扶起。
“傅公子,在下祭城城守霄筠,听闻傅公子受伤昏迷,便带了一些伤药来。”
傅延年并没有见过这人,不过看着倒是面善,光看面貌,不知道的还以为会是个书生,年纪与比他大不了多少。
只不过他就一个陪同,竟这般客气 还送伤药来。
“霄城守有心,若非大人及时赶到,怕是这漠城如今是硝烟弥漫了。”
“不敢,守卫百姓,本就是我等的职责。”
“我会在漠城等到定胡人退出边境再离开,接到王爷的信时,我便立刻召集将士,还好,总算是赶到了。”
傅延年听着这话,总觉得有些许不对。
“王爷?”
送信的不是四皇子吗,怎得还说什么王爷?
“青阳王前几日派人送了信过来,比四皇子还早些。”
“青阳王对我有恩,我自当奋力赶来。”
听着这话,傅延年和象谷算是清楚了,为何派了这么多援兵,竟是因为殿下的原因,但倒也是说的通。
说罢,霄筠便说着让傅延年好生歇着,把伤养好,便离开了屋子。
“象谷,你去拿些纸笔来。”
他得把这里的情况快些告诉景深,毕竟奉疆此行也来了,光是靠他们,只怕也是吃力的。
象谷将信给了送信使,让他八百里加急赶回去,越快越好。
如今漠城的情况还是不妙的,虽说祭城的人来了,但对方毕竟是奉疆,当年殿下对上他都是费了好些力气,更何况当年的兵马比如今多了去了。
昨日傅延年被奉疆重伤,论剑术,在漠城之中怕只有他能对付着了,但他现在受了伤,便少了一个助力。
象谷看了看手中的剑,心中有些猜疑,不知那祭城城守的功夫如何,想着,他出了院子,去了隔壁小院。
“四皇子,傅公子已经醒了过来,方才喝了药,如今又睡下了。”
象谷向景苑说着,昨日这四皇子被护着,没怎么受伤。
如今正在看着送来的册子,是昨日那些牺牲的战士们的名单,每人的抚恤金也是丰厚的,算是给他们的家人一份安慰的保障了。
这一点倒是做的不错,留了身后名,也算是安抚了城中百姓们的心,一举两得。
“醒了便好,好生照看着,稍后本殿再让人送些药材过去。”
“是。”
说罢,象谷也退了出去。
“夏常,你去挑些好的药材,送去给傅延年,若是他有需要,便去帮着做,这次他算是助了本殿。”
夏常领了命,也退出了屋子。
只留着景苑一人在书案前,看着那一长串的名单。
战争总是如此,牺牲之人往往有很多,这次漠城叛乱,他是第一次真正的出战。
昨日定胡人撤兵后,回府时,见着街边抬着那些受伤的士兵,被上药时的痛叫声,妇孺的哀哭声。
倒让他心中有些难受,但这情绪也是一会儿便随着天上的乌云一样,没多久便消散了。
他是南安国的四皇子,身份高贵,这种战场上的生死以后会见得更多,没什么可惜的,用他们来铺路,是他们的荣幸。
手中那份名单被扔在一边,拿起了旁边木架上的佩剑,轻轻的擦拭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