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,怎么可能轻易相信那些鬼话!”
阿斌咬着后槽牙,再次重复了这句话,可随后就是一声无力的叹息。
“可事实证明,哪怕把诺托夫斯基的真理摆出来,在未知的恐惧面前,也形同废纸一张。”
“上级派来的专家在项目停滞后的第四天上午终于赶到。”
“那是个烟不离手,骨瘦如柴的老头,大名叫李寅之,来自西省博物馆,我曾在报纸上读过他的文章。”
“语言犀利,深入人心,是个极端的封建主义抨击者。”
“看到他,我瞬间明白过来,上级会安排他来勘察评估的原因。”
“哪怕石俑村地底的墓葬再如何有研究价值,估计也难保住。”
“不过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他本人却不同于他的文章风格,反而慢条斯理,儒雅谦和。”
“只是时常说不完一句话就会忍不住的咳嗽几下,看着就像是得了很严重的肺病一样。”
“看了那些石俑之后,他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惊人结论。”
“那些石俑,带有很明显的东周时期风格,如此大规模的墓葬,很大可能是秦襄公的陵墓。”
“他也被这个结果吓到了,不等我去反应,他主动就向上级提出圈地保护的要求。”
“这也就意味着,我们需要改河道,重新选址挖河引洪。”
“一方是东周秦国第一任君主的陵墓,一方是正处在内涝等待上游泄洪的沙城,上级或许也处在左右为难之中,文件迟迟没有下来。”
“然而,当时现场的情况,渐渐的开始要比沙城更为严重起来。”
阿斌又从苏哲那里要了根烟,看到苏哲脸上的疑惑,补充了一句。
“我指的是人心。”
苏哲眼睛一睁,瞬间意识到了什么。
“石俑村由泄洪区变成墓葬保护区的消息很快传开。”
“得知自己累死累活一个半月挖的河道等于瞎忙活,还要重新挖河,昔日里那些热情似火、情同手足的同志乡党,顷刻间成了最无情的陌生人。”
“他们一声不吭,淋着大雨,沿着西山坡一动不动的杵着,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正在墓葬里忙碌的李寅之和我二人。”
“说实话,那一刻,我感觉他们比我周围密密麻麻站着的石俑还要瘆人。”
“终于,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。”
“当晚深夜,我被一阵剧烈的轰隆声吵醒,一出营帐,就看到滔天洪水,沿着河道从上游往下狂奔而来。”
“上游毛乌山建有很夯实的防洪坝,我当天还特地前去检查过,压根不存在决堤可能。”
“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,就是人为性的破坏。”
“可我来不及追责,李寅之那个倔老头,不听劝阻,这几天都住在那片墓葬地旁边搞研究。”
“这里离水库有多远你是知道的,等我赶过去的时候,已经为时已晚。”
“西山口直接被汹涌的洪水冲出个巨大的豁口。”
“别说找人了,连那片墓葬都被冲的看不见影子。”
“责任我可以不追究,但千万不能因此死人,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。”
“组织所有人员开始沿岸寻找,然而洪水实在太凶,而且夜浓的跟墨一样,找了一整夜,直到天色大亮,我们也没找到人。”
“看着茫茫的湖面,由不得我不承认,李寅之...怕是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“事故上报之后,很快责任就下来了。”
“我不清楚是不是我家里人动用了关系,还是因为我一举解决了沙城内涝,最终,我也只是收到一个记过处分。”
说完,阿斌长长呼出一口气,像是卸了长年压在心头一颗巨石。
苏哲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。
那段经历听着很是离奇,但包含的有用信息实在太少。
他唯一获取到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,异空间的由来源自石俑村地下墓葬。
想着,他立刻问出心头最大的一个疑惑。
“那个水电站的真实用途是什么,你别告诉我,只是用来发电!”
让苏哲诧异的是,阿斌听到这个问题后,竟是眼神空洞的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知道!”
“你怎么会不知道?”苏哲急了,以为阿斌故意有所隐瞒。
阿斌无奈一笑。
“水电站建造之前,我就死了...”
“等我活过来的时候,已经是二十年之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