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瞧不起?\"
江明月关掉车载电台,沙哑的老歌戛然而止,只剩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。
“我为什么要瞧不起?”
“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,男人可以家里一个外面一个,男人可以有私生子,女人就不行?”
“你有宝宝的时候已经从法律上离婚了,既然离婚了,你就是自由的。道德无法束缚你,法律也无法去审判你。”
\"傻丫头,子宫是你的领土,你想种花就种花,想种草就种草,想空着就空着。就算有一株花或者野草的种子,你想拔掉就可以拔掉。\"
宋锦书被这番话惊得一个字也开不了口。
她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,指尖点了点宋锦书的小腹。
\"这孩子是你的血肉,是你身体的一部分。就算全世界都问'爹是谁',你也该昂着头说:'关你屁事,我是他妈!'\"
宋锦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眼泪又涌了上来,“妈,你真好。”
她抽抽搭搭地抬起头,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宝宝不是砚清的孩子,你会不会很失望?”
“失望什么?”
“你是沈家的女儿,只要是你的孩子,就是沈家的孩子,就都是我的孙子孙女。”
.........
宋锦书攥着王妈强行塞给她的热牛奶,转过工作室所在的街角,就看见余世安。
“早安,宋姐姐。”
她晃了晃手中的纸袋,浓郁的咖啡香混着食物香气飘来,“来给你送早餐。”
“谢谢。”宋锦书并没有接过去,而是摇了摇手中的牛奶,“已经有了,也吃过了。”
走近一看,才发现,她化了浓浓的妆。
眼尾处晕染着深邃的大地色眼影,与唇间的浆果色口红相呼应。
长发卷成大波浪,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,像只笨拙扮成熟的小猫。
身上的衣服,也一改前两次的风格。
酒红色真丝衬衫搭配黑色阔腿裤,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未系,隐约露出精致的锁骨链与若隐若现的黑色蕾丝内搭。
宋锦书盯着她这一身成熟打扮,“你........怎么穿成这样?”
“宋姐姐,这样好看吗?”余世安眨巴着画了浓眼线的眼睛。
睫毛膏刷得过分浓密,扑闪时像两把小扇子。
“好看”这两个字宋锦书夸不出口,实在是说不出口。
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。
余世安伸长脖子,往外张望,问道:“宋姐姐,你今天怎么来的?”
宋锦书好奇她为什么这么问,回道:“家里司机送过来的。”
女孩急了眼,“那个........你的朋友没有送你来吗?”
宋锦书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朋友,以为是林初一,笑道:“她去国外比赛了,她是职业拳击手,平时很忙,只有回京州时才送我上班。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余世安赶紧否认,“是另一个朋友。”
“哪个朋友?”
宋锦书看了看她手上的两份早餐,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她说的是谁。
晕染过重的眼影下泛起一抹失落,女孩把两份早餐塞到她怀里,失望道:“算了,没有谁,我........我走了。”
回学校路上,余世安委屈得直掉泪。
她大一早起来磨咖啡、烤蛋糕;
还去新买了不是小朋友风格的衣服,学美妆博主化了成熟的御姐妆。
结果,连人都没见到。
连人都没见到也就算了,连他的名字自己都没有勇气说出口。
陆泽谦。
多好听的三个字。
光这个名字,就让人想起谦谦君子,温润而泽。
宋锦书抱着两份早餐站在原地,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。
直到金玉露喊她,她才回过神往工作室走。
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出陆泽谦的消息:
【下午两点我来接你,今天约了产检。】
宋锦书犹豫了会儿,她觉得自己应该挑明自己的态度。
并不是因为与沈砚清之间三年的误会解除。
毫无疑问,陆泽谦是个好男人;不过是做伴侣还是朋友。
【泽泽,不用花时间陪我,你忙你的,我自己可以去。】
陆泽谦秒回:【初一让我陪你去的。】
她可以拒绝陆泽谦的感情,可却没办法拒绝林初一的好意。
下午两点,黑色宾利车准时停在工作室楼下。
宋锦书一出门,就看到陆泽谦倚在车门边等候。
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肩颈利落的线条,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。
长腿微微交叠,他抬手看表,冷光掠过骨节分明的手指。
还真是配得上谦谦君子这四个字。
后座早已备好毛毯和小食,男人拉开车门,言语轻柔,“母亲说今天的孕检时间会比较长,怕你饿着了。”
“我........”宋锦书的声音很小很轻,像做贼似的,“泽泽,其实你.........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。”
目光瞥见后座上摆着的产检流程单,每一项注意事项都用荧光笔标得醒目。
陆泽谦自顾自说着话,“如果饿了就稍微垫垫肚子,都是母亲让家里保姆做的小食,吃起来稍微放心些。”
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陆泽谦的好,心里十分忐忑。
尤其是陆泽谦的母亲,那个温柔善良的妇人。
于是问道:“陆伯母的身体好点了吗?”
“就那样。”陆泽谦淡淡说道:“母亲很想念你,你要是有空,可以去看看她。”
“哦”,宋锦书指尖摩挲着毛毯边缘的流苏,不敢直视陆泽谦映在车窗上的侧脸。
“泽泽,其实在我心里,我一直把你当做.........”
她想说清那句被反复咀嚼的话,“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,产检这种事,真的不用你陪我。”
被陆泽谦打断,“我们到了。”
“小心些。”
宋锦书刚踩上台阶,差点踏空。
陆泽谦伸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,“怎么了?”
消毒水味混着窒息感让她十分难受,周围的气场压得宋锦书无法呼吸。
有一缕目光注视着她,像毒蛇一般缠绕着她的躯体。
“没.........”她刚想开口,与身边穿着墨色唐装的男人擦肩而过。
她终于明白,那种窒息感来自何处。
这个男人她见过,在周重光的手机相册里——
他是周重光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