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蝉鸣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,b市的四月,骄阳将柏油路面晒出粼粼波光,连空气都氤氲着融金般的灼热。
图书馆前的紫藤花架馥郁飘香,盘旋交织成一条紫色长廊,繁茂如瀑倾泻而下。偶有几簇俏皮的花穗偷偷地摩挲着来来往往的脸颊,留下一缕时光的幽香。
忽有一朵娇嫩的紫藤花瓣悠悠飘落,恰好停驻在木槿鼻尖。她停止脚步,睫毛轻颤,眸光落于眼前浮动的花影。
\"在想什么?\"
肖子翊扬着惯常的笑意,冷白皮肤在树影斑驳间泛着珠玉般的光泽。他指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少女肩上,这个从小养成的亲昵动作却在旁人眼中化作暧昧的剪影。
\"天!那不是物理系的肖子翊和木槿吗?\"梧桐树后传来压抑的惊呼。
原本三三两两说笑的学生们顿时屏住呼吸,有人倒吸凉气时被冰奶茶呛得直咳,却仍死死攥着同伴衣袖,指节都泛了白。
\"他们绝对在交往!上个月还有人看到他们去天文馆看星云......\"
“我说吧,他俩绝对有一腿,上次……”
\"不可能!肖学长明明和经管系花......\"
“哎呀你们都错了,我男朋友和肖学长是一个篮球队的,听说肖学长的女朋友在国外……”
细碎的私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涟漪层层荡开。木槿无奈地拍开肩头的手,肖子翊腕间的鎏金手表随着动作轻晃,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锋芒。
“她们真能掰,难怪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。”
“你不也是女子吗……”
“嗯?你在嘀咕什么?”
“没,没什么,没什么,哈哈!”
木槿长睫扑闪着,伸出纤细的食指,将肖子翊往一旁戳了一步。
“哈哈哈,你还真在意起这些来了?”
“不在意,但怕了,求放过!”
她可是深刻体验过流言的威力,虽然他俩是清清白白的关系,但她不能不顾自己闺蜜的感受——去年运动会时,担任志愿者的她因怀里抱着一箱葡萄糖腾不开双手,肖子翊顺手替她系上散落的鞋带,便被人断章取义发在学校论坛上,芮芮就发来二十条长达59秒的语音。
\"再被芮芮的夺命连环call轰炸,我就把你微信推给舞蹈社社长。\"木槿作势要掏手机,腕间的银镯叮咚作响。那个远在剑桥的闺蜜若是知晓今日场景,怕是能连夜订机票杀回来。
肖子翊闻言轻笑,眼尾泪痣在光影间忽隐忽现:\"放心,等林大小姐遇到真命天子,说不定还要给我们包媒人红包。\"
“我看未必,芮芮在感情上一根筋,一旦认定了谁就不会变。”
“她会的,她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,而那个人不是我。”
木槿摇摇头,这对欢喜冤家的事她可不想掺和。随手拨开垂落的紫藤花穗,淡紫花瓣簌簌落在发间,像是给墨羽般的长发别了支天然发簪。
走进冷气充足的水吧时,木槿特意选了临窗的竹编藤椅。玻璃幕墙外,油绿的法桐叶片被晒得卷了边,知了不知疲倦地振翅,将暑气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。她啜饮着新出的「樱花几许」,粉白奶盖在唇边沾了圈云絮,突然怀念起昨夜梦中漫天的雪色。
\"要是能下场六月雪......\"
\"你当演窦娥冤呢?\"肖子翊屈指轻弹她光洁的额头,腕间掠过一缕龙涎幽香。
“哎呀,疼!”她揉着额头嗔怒瞪他,指尖却突然捻起刚刚滑落在手心的紫藤花,探起身子往肖子翊发间一插。
恍惚间,仿佛忽然回到了儿时,暮色浸染的紫藤花影里,女孩追着兄长打闹的笑声惊落几片花瓣,在晚风中飘成他们童年记忆里永不褪色的春絮。
木槿正要用吸管戳破奶昔上的奶油顶,张杰的歌声从头顶音箱漫出来,\"遇见她,如春水映梨花……\"
“这家店挺会选歌呀,都是你爱听的。”
“对,有品位,下次还来。”
她跟着哼到副歌时,肖子翊忽然用茶匙轻敲她手背:\"跑调了。\"
木槿咬牙切齿地吸了一大口奶昔,冰凉的甜意顺着食道滑下去,困意却如藤蔓般从胃里悄悄攀上来。
她强撑着用叉子卷起芝士条,银叉却\"当啷\"一声撞到白瓷盘沿。
困意来得猝不及防。
支着下巴的手肘突然打滑,樱花奶昔在桌面漾开浅粉涟漪。
朦胧间又见那袭素白身影,背对着她坐在纯白玉石铺就的台阶上,手持银剑,望向远方,似是在等待什么人。这次她看清了女子发间的青玉步摇,随着抚剑的动作在月光下轻颤,像是凝结了千年霜雪的莹蝶。
\"小槿。\"
恍惚有温润嗓音穿透云雾,好似来自幽谷,又好似来自天外,带着雪后木檀的气息,空旷且悠远。她挣扎着想要靠近,却见白衣女子化作纷扬的莲花瓣,唯余一缕檀香萦绕鼻尖。
\"醒醒,你的樱花奶昔要哭了。\"肖子翊晃着见底的玻璃杯,冰块叮咚作响。
木槿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起身,玻璃门开合的瞬间,她瞥见门外掠过的雪色裙裾——及腰墨发在热浪中扬起优雅的弧,发间青玉折射的光斑正落在她腕间,与梦里如出一辙。
是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