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叮铃铃——”
下课铃像一把银锥刺破混沌,木槿猛地从课桌间撑起身子。阳光透过教室百叶窗在她卷翘的睫毛上碎成金箔,指节无意识攥紧的袖口还残留着冷汗的潮意。
又梦见她了。
木槿揉了揉又重又晕的脑袋,微微蹙眉。怎么回事,这个白衣女子,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梦里了。
缓缓睁眼,望着讲台上残留的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,耳边还回荡着那衣袂破空的声音。一袭如雪的广袖总在触及指尖时化作青烟,而每次惊醒都伴随着心口细密的刺痛——仿佛被人用银针刺穿了不容磨灭的记忆。
“木槿?木槿!”
鎏金怀表在课桌边缘折射出细碎光斑,肖子翊的声音裹挟着雪松香味穿透梦境余韵。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少女眼前晃成残影,腕间限量版百达翡丽折射出冷冽的光。
“再晃下去,我可要把今早的豆浆全吐你这件限量版的衬衫上了。”木槿抬手拍开那惹眼的手表。
“嘿嘿,衬衫我多的是,不在乎这一件。不过话说回来,你刚在想什么?叫你半天都没反应。”
“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我在思考梦里面的事情。”
“梦见什么了?”
“梦见……算了,没什么。”
“没什么,脸色这么白?”
“我天生丽质,本来就白,不行吗。”
“行行行,你说了算。”
肖子翊笑着,见木槿不想说,他便不再追问。
但她这煞白的脸色让他想起了五岁那年,两人蹲在后院的大榕树下戳蚂蚁洞,因为他贪玩,误触了红火蚁的巢穴,害得木槿被咬致昏迷,当时她也是这般脸蛋煞白。
从那之后,他便暗暗发誓,一定要好好护她周全。
“老肖,打球去吗?”
思索间,一个身穿红色球衣的高个子男生转着篮球走了过来。
“今天有事,你们打。”
“好嘞。”
说罢,球衣男生就和其余几名队友一同离开了。
人群渐渐散去,偌大的教室只余寥寥几人。
“我们也走吧,去喝点什么。”
“嗯。”
木槿,临江市华湛理工大学的大二学生,也是木晖集团董事长的小女儿。她自幼备受宠爱,如今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和显赫的身世,吸引着众多目光,也是物理系公认的系花。
一头绸缎般柔顺的栗棕色长发自然垂落腰间,日光洒下,发丝闪烁着迷人的光泽,映衬着她的肌肤白皙赛雪。晶莹剔透的双眼如繁星般璀璨,澄澈的目光中透着灵动与智慧。两片微翘的薄唇恰似春日绽放的花瓣,在夏日阳光的亲吻下,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魅力。
按理说凭借着这般出众的条件,定当收获无数追求者,可现实却并非如此。她身边不仅追求者寥寥无几,男性朋友更是屈指可数。
究其原因,便是她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好“兄长”——肖子翊。
肖子翊,临江市首富——肖氏集团董事长的独子,也是肖家下一任继承人。
说来也巧,他只比木槿早出生一小时,且木、肖两家是世交,在家族产业上也常互通有无,强强联手。自小,肖子翊就一直将木槿视作自己的亲妹妹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逐渐形成的责任感与保护欲也愈发浓烈,因此,那些想对木槿纠缠不休的“苍蝇”,都被他用自己广泛的人脉悄悄清理掉了。
肖子翊生得极为英俊,深邃的眼眸仿若藏着无尽的故事,俊朗的轮廓带着与生俱来的魅惑,嘴角不经意间扬起的弧线,如同春晖般灿烂,又似山间清泉般纯净。加之显赫的家世,身边自然从不缺少仰慕者。
幼儿园时,她就像跟屁虫一样撵着他,他也总是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处处保护着这个软软糯糯的妹妹,即使自己也还只是个小不点儿。小学时期,木槿的父亲生意繁忙,鲜有时间在家,她和姐姐几乎都是在肖家长大,她觉得自己既有姐姐又有哥哥,真是最幸福的人了。再后来,木槿长大了,便被老管家接回了木家,安排佣人们悉心照顾着。
白驹过隙,两人共同度过了欢乐的年少时光。
但别人可不愿错过这么好磕的八卦——在华理的校园里,木槿和肖子翊无论走到哪儿,都是备受瞩目的焦点,各种流言蜚语传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。
什么《豪门继承人与冰山系花的世纪婚礼》呀,什么《理工女神竟为竹马堕胎三次》啊,什么《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,还是勾心斗角的露水鸳鸯》……都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手机党为博流量杜撰出来的各种版本。
不过他们两人并不在乎这些,要知道谣言止于智者。外界爱怎么传就怎么传,无聊时他们倒也想看看能传成什么版本。
娘胎里的友谊,从小到大的相处,两人早已视对方为最亲近的家人,亲情的纽带在他们心间深深扎根,根本没有任何男女间的暧昧情愫。
直到后来,她的好闺蜜芮芮,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喜欢上了肖子翊……她才不得不无奈地和他保持一点距离。
离开校园,两人并肩穿过梧桐大道,夕阳恰好把影子拉得很长。
木槿望着交叠的身影,忽然想起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境——白衣女子站在开满木槿花的庭院里,右手持剑,左手指尖抚过朱漆剥落的柱子。虽然只有背影,但她仿佛能感受到那女子心底的眷恋与哀伤似的。
而她,竟然情不自禁地跟着梦中的她一起哀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