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绾和染晴离开客栈后,直接回了宫。
宋绾的舅舅苏钦曾是刑部大功臣,晋帝本来想好好犒赏他,但他拒绝了!
只向晋帝求了一道口谕,让宋绾自由出入皇城。
晋帝本来就不待见宋绾,也懒得管她,就应下。
只要她别搞出什么幺蛾子,有辱皇室尊严就行。
晋帝原本有急事宣了谢北墨入宫。
但宋绾一夜未归,晋帝直接去了她的安阳殿。
“啪”的一声,晋帝重重刷了宋绾一个耳光。
晋帝旁边微胖的面色如弥勒佛般讨喜的太监赵盼,身体微微前倾,想要去扶宋绾,却还是忍住。
晋帝怒斥:“朕知道,你向来无理不懂事,但你这样一夜未归,有损女孩子家的名节。”
“你这个样子,若传出去,文武百官怎么看朕,怎么看整个皇室?”
“你没有其他公主听话就算了,但你不是和上官玥莫逆之交吗?怎么也不学学她?你看人家是怎么做的,你又是如何做的?”
“儿臣知错。”宋绾的左脸被刷得通红,心里隐隐作痛,却只是平静承认自己的错。
晋帝以为,她会歇斯底里的反驳,没想到她这么平静,这让他顿住片刻。
安阳殿也陷入无穷无尽的寂静。
晋帝只能逛着,静静地的看着殿内的一切布置。
他好多年都没来这里,却一切如旧。
宋绾双手交叠在身前,垂首安静立在旁边。
余光不断追随晋帝,在她模糊的记忆里,有几帧是父皇母后恩爱,她经常骑在父皇的脖子上,母后就在身后追逐着。
可自打她真正记事以来,父皇和母后就争吵不休。
无数个夜晚母后哭肿眼。
父皇也无数次把母后打入冷宫。
让宋绾分不清,那几帧模糊又美好的记忆是否真实存在过,还只是她的梦或幻想?
晋帝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后,停下脚步,问,“明儿就成婚,可有什么想对父皇说的?”
宋绾抬眸,带着一丝期待,“父皇有什么要对儿臣说的吗?”
晋帝瞬间顿住,半晌才道:“你当清楚,你没有其他公主聪明,也没有其他公主乖巧懂事,你甚至有点跋扈。
但你比她们幸运,你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,朕还特地让举朝休沐,与你同庆,希望你别再惹出事端,让皇室蒙羞。”
哪怕早就对这个父皇不寄予过多情感,她的心还是被他这番话狠狠地刺了一下,心脏骤疼,疼得难以喘息。
她真正想要的,只是晋帝的祝福。
可在他心里,她永远比不上其他公主,也比不上上官玥。
而她的母后也比不上其他寒门出身的妃嫔。
难道举朝休沐,不是因为他的宠妃王蓉生辰也是明日?
蓉妃王蓉出身寒门,圣宠不断,她的女儿宋乔和儿子宋舟也最得帝心。
晋帝每年这个时候,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举朝休沐,只是恰好今年碰上宋绾的婚礼。
这让宋绾想到九年前冬天,她落水染了风寒。
但所有的太医都被叫去蓉妃的朝阳殿。
仅仅因为蓉妃的女儿宋乔不小心被打碎的杯子割破皮。
明昭皇后去朝阳殿请太医,晋帝面色变得阴冷起来,斥责:
“她只是染了风寒,就算死了,那又怎样?要是乔儿留下疤痕,朕唯你是问。”
皇后没办法,带着高烧不退的她马不停蹄出宫,回到苏家。
外祖父给她请了帝京最好的大夫,又连夜策马去药王谷请来李阳。
宋绾的小命这才保住。
父皇不疼爱,母后情绪也极其不稳定,好的时候很好,发起火来,只能拿宋绾出气。
当时的宋绾不懂,现在她懂了。
母后爱父皇,所以格外在意父皇的种种,她接受不了父皇宠爱别人。
父皇不爱母后,所以不在乎母后,只觉得她在无理取闹。
晋帝站了半晌,又问道:“明日就成婚,要不要朕赐你点什么?”
母后教她如何爱一个人,却没有教她如何选择男人,如今她恍然大悟。
于谢北墨而言,从前说爱她,也只是因为她是公主,是苏相最疼爱的外孙女。
于晋帝而言,她也只是权衡世家和寒门的筹码。
她不想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,眸里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情绪。
躬身道:“儿臣唯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何事?”
宋绾面不露任何涟漪,“若今后谢北墨求圣旨,还望父皇看在儿臣的份上,应允他。”
一个谢北墨不过是茫茫沧海中的一粟,掀不起惊涛骇浪。
再者,宋绾都还未过门,就这般帮着谢北墨,看来他俩之间的感情确实深厚。
这样一来皇帝心中的愧疚也会少几分,不假思索地应道,“好。”
“谢父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