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绾儿。”
谢北墨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,他走过来习惯性的想拉起她的手。
宋绾后退一步,躲开他。
公主这是怎么了?
她虽然跋扈,但也知廉耻,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情况!
她定是今早出宫找他,听到昨夜的事了!
谢北墨猜测着,心里没有一丝愧疚,语气疏远官方起来,双手作揖,
“臣有事找公主,公主可否行个方便?”
染晴制止,“婚前前一天见面不合时宜,谢公子还是……”
宋绾打断,“无妨。”
宋绾跟着谢北墨和几位谢家人来到一处客栈。
房间内。
有侯莫陈和芈氏以及大房二房的十多位妾室,还有……上官玥。
众人的神色都不对劲。
无论房间内的人再怎么不情愿。
宋绾终究是天潢贵胄,大家还是齐声给她行礼。
宋绾刚刚坐下,谢北墨就直接拉着上官玥的手,来到她面前。
立在宋绾一侧的染晴目瞪口呆,目光一直定在十指相扣的手上。
难怪公主这般反常,原来是谢北墨和上官玥干了这样的事。
旁边的容剑比较平静。
宋绾神色几番变化,昨夜的火竟然没烧死这对狗男女!
谢北墨眼中看不出丝毫歉意,更没有一点畏惧,“如你所见,我和玥玥情投意合,待我们大婚后,我会立即娶她过门。”
他不仅没道歉,直接全盘托出,丝毫不考虑宋绾的心情。
宋绾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拢紧,她没有发疯似的质问谢北墨为什么。
仰起头,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,直接问上官玥,“阿眠屡次破悬案,是百姓称赞的第一女官,你也甘心为妾?”
谢北墨听了这话,眼角晕开一层愠色,直接替上官玥回答,“不是妾,是平妻。”
宋绾垂下眸,收起眼底的情绪。
缓缓抬眸看着两人,眸底便带上几分凛冽,“是吗,我怎么不知道我大燕还有平妻这样的说法,还是说谢家有这样的癖好?”
这句话直击谢北墨心灵。
什么叫谢家有这样的癖好?
她是说谢家家风不好?
可他生怕宋绾拒绝,来不及与她计较其他事,蹙着眉。
“你也知玥玥是本朝第一位女官,她与寻常女子不同,她为国为民,在邢部可以帮我很多忙。”
宋绾反问,“寻常女子是什么样的?你是觉得本宫这样的寻常女子帮不了你?”
谢北墨适才说起上官玥,眼里还满是缱绻和欣赏。
现在被宋绾反问得有些变了脸色。
“臣不敢,臣只是觉得公主从小锦衣玉食,是只适合待在内宅的娇贵凤凰,但我更需要的是一位并肩作战的同僚。”
其实他心里觉得宋绾就是个又蠢又跋扈的废物。
她当初为他学习女红,硬是学了三个月,才会穿针。
为他学习做饭,还把苏家厨房烧了。
这些年来要不是苏相罩着她,她这么蠢,只怕早死在宫里。
真搞不懂为什么她又蠢又跋扈,苏相还要对她百般疼爱,还总夸她是最尊贵的公主。
谢北墨有点不耐烦,“玥玥一心在刑部,你在意的东西,她都无暇顾及,婚后谢家的掌家之权都是你和姐姐。”
宋绾喉咙里就像有一只苍蝇,恶心无比。
这么不耐烦的情况下说到谢家掌家权时,他也不忘带上谢北柔,真是想面面俱到!
谢家的掌家权她从未放在心上,反问:
“你觉得本宫一个尚公主会贪恋你谢家的掌家权?”
谢北墨完全没耐心,“公主天潢贵胄,自然是瞧不上,但也请公主明白感情这事不能勉强。”
勉强?
他竟然说跟她在一起是勉强?
是他自己先立誓不负她。
到头来都成了勉强。
旁边的芈氏都觉得过分了些。
人家好歹是个公主,还未过门,就被叫来这里让她成全未婚夫和其他女人,“北墨差不多得了。”
宋绾抬眸扫视一眼屋内的人,语气不高,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,“诸位也是这样觉得?”
侯莫陈氏第一个站出来,“我们北墨虽是臣子,但也是个德行兼备的优秀孩子,诗词信手拈来,多娶个夫人乃情理之中。”
谢北墨优秀?
她们难道忘了,是宋绾让苏相收谢北墨为学生,谢北墨一个寒门之子才能自幼师从天下第一师,他一身的才学都出自苏氏。
后来又得苏辄引荐,才得以入朝为官。
入朝后,又跟在前刑部左侍郎宋绾舅舅苏钦的身边。
苏钦还教他如何查案。
可这些,他们都忘了!
谢北柔道:“如今,圣旨已下,公主也不能违抗圣旨。
而公主若不答应北墨,世人就会说公主心胸狭窄,善妒,我们也是为公主好,才提前知会公主一声。”
侯莫陈氏接着道:“帝京都知道太皇太后和陛下不喜公主,公主虽有苏家,但苏家已经走水。
如今有北墨和谢家做为靠山,公主也可以安枕无忧。”
如今,苏家也走水,宋绾只是陛下最不喜欢的公主,她还得罪过太皇太后,她只是个会做女红的女子。
至少,她们都这样认为。
上官玥不一样,她是右相最疼爱的小女儿,她身后有上官氏一族。
而且她会断案,是本朝第一位女官,不仅是谢北墨的同僚,还可以助谢北墨,有她,谢北墨仕途会平坦很多。
“先不说北墨和上官大人情投意合,上官大人确实可以帮他,北墨仕途也会顺利很多,到时候也会给公主长脸。”
谢北柔又快速接上侯莫陈氏的话,“况且我以后也会帮公主处理内宅之事,公主完全可以不用操心,我们北墨愿意许公主一世荣华。”
宋绾没有打断,听着这母女俩一唱一和,她越听越恶心。
很好,真好。
是圣上下旨赐婚你不能拒绝,况且你已经没有靠山了,以后你只能仰仗我们谢家。
上官家可以帮谢北墨,会给你长脸,我会帮你把你所有嫁妆都安顿好,你不用担心。
想要得到上官家的帮助,还想私吞宋绾的嫁妆,贪得无厌。
宋绾对谢北墨心如死灰。
可她内心深处仍对上官玥留存一丝希冀,这丝希冀仅仅是希望她不要步入她的后尘。
宋绾的眼眸锁着上官玥,沉凝地问:“你呢,也是如此作想吗?”
谢北墨满脸不耐烦,开口道:“公主何必……”
“本宫有问你?”宋绾的眼神染了凛冽的冰,死死地凝视着谢北墨,声调平平,硬生生截断他的话。
或许是宋绾这些年来对他们过于宽容。
以至于他们心中忘了宋绾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嫡长公主。
上官玥看不得宋绾那副高傲的模样,直言,“臣完全听从谢大人的。”
行,很行。
宋绾听到这话,对她彻底失望。
宋绾的面容平静如水,“如此甚好,那婚后,谢北墨之事本宫一概不管,本宫的人与事,谢家也休要多加干涉。
至于谢家的掌家权,本宫思忖着就一并交由谢北柔吧,毕竟谢北柔那么能干,交给她,大家也可以安心。”
这正遂了谢北墨的心意,“公主此话当真?”
宋绾没有一丝犹豫,“自然。”
“只是口说无凭……”侯莫陈氏稍作犹豫。
宋绾一眼便看穿她眼底的深意,“诚然,口说无凭,还是书写明白为妙。”
不多时,谢北墨便挥毫泼墨,洋洋洒洒地写下两张宋绾适才所言的契约,双方皆签字。
荒谬绝伦,堂堂公主竟被逼至此。
一个公主尚且被这样对待,若是换了其他女子,那还了得。
宋绾第一次觉得谢家人个个可怖如斯。
可是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眼中都是彼此的样子。
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好似她面前那座四季如春的青山突然被劈开,她不难过,她看到了外面的山川湖海和天地广阔……
宋绾走后。
芈氏道:“这般对待公主,只怕她来日的报复。”
侯莫陈氏嘴角泛起一抹轻蔑,“她除了性子跋扈些,就只剩愚蠢,毫无半点本事。
从前皆是苏相在,事事替她出头,如今没了苏相这棵大树,她便如那被抽去脊梁骨的软脚虾。
她没有封号没有实权,还是陛下和太皇太后最讨厌的公主,除了顶着公主的名头,再无其他。
她虽与太子关系好,但太子怕筱贵妃,宋绾在帝京是孤立无援,日后还需北墨庇护,她不敢报复我们。”
上官玥今早醒来第一件事,就是花重金堵住昨晚那群巡逻军的嘴。
至于那些婢女,她却查不到是谁家的婢女。
但好在对方似乎没有想着继续传播,昨夜的事也没有传得天花乱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