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边，陈云龙以压倒性优势击败金泰宇，晋级决赛。看台上观众议论纷纷，显然对这个决赛组合既意外又兴奋。
休息室只剩我和陈云龙两人。他从贴身口袋掏出块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，放在桌上。
\"林老弟，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。\"他活动着手腕，声音平静。
\"陈爷过奖，我不过是运气好。\"
他笑了笑，眼神突然变得锐利：\"霸王那边什么情况？\"
我不动声色：\"怎么说？\"
\"别装傻，\"他声音骤然压低，凑近我，\"你跟霸王闹翻，全船都知道。今天这局，他是冲你来的。\"
我不予置评。
\"知道为什么让你进决赛吗？\"陈云龙目光如刀，\"因为他要你死得体面点，在大家伙面前输得彻底，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。这样对外有个交代——毕竟死个赌王太扎眼。\"
我心里咯噔一下：\"你什么意思？\"
\"没什么，提醒你一句。\"陈云龙站起身，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，\"我跟霸王没瓜葛，不过这局我不会放水，你自求多福吧。\"
最终决赛如期开始。全场灯光突然暗下，只剩中央主赌桌上方一束强光直射，如舞台聚光灯般刺眼。周围看台鸦雀无声，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掐出水来。
\"决赛共三种玩法，每种三局，总积分定胜负。\"迈克宣布，\"第一轮：德州扑克！\"
开局阶段，我和陈云龙针锋相对，试探性出牌，各自保留实力。他果然名不虚传，手法干净利落，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。尤其擅长心理战，几次差点诱我入套。三局下来，各有输赢，我险胜一局。
第二轮：二十一点。这是我的强项。陈云龙一反常态，突然变得激进，估计是摸准了我底牌不够硬。但我早就掌握了他的发牌节奏，利用\"隔空控牌法\"——一种通过气流微调牌面滑动的老把式，连胜三局。
陈云龙脸色微变，显然没料到我在传统项目上如此硬气。
\"菜鸟运气。\"他冷冷一笑，\"看最后一轮吧。\"
决胜轮：百家乐。比分咬得极紧，胜负只在毫厘之间。此时船身晃动加剧，窗外已是狂风大作，暴雨敲打着玻璃，发出密集的啪啪声。
霸王坐在看台上，眼神阴沉；电脑王不停张望，手里攥着对讲机，神色紧张；默哥和小岳各就各位，花蕊则将手放在包上，随时准备行动。
第一局，陈云龙赢；第二局，我险胜。
一比一平，最后一局定胜负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手掌轻触呢绒桌面，感受纤维质感。十年刀尖舔血，万次输赢起落，无数个不眠长夜，都是为了此刻。
窗外闪电划破天空，照亮了全场，随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。赌厅灯光忽明忽暗，船体剧烈摇晃，杯盘碰撞作响。
荷官洗牌的沙沙声，纸牌滑过桌面的细微摩擦，周围人的呼吸声，全都在我感知中异常清晰。这种高度集中的状态，行内人叫\"进片\"——意识延伸到指尖，与每一张牌建立联系。
\"闲家请下注。\"
我平静地推出所有筹码：\"梭哈。\"
陈云龙眼神闪烁，犹豫片刻，也全押：\"跟了。\"
牌面揭开：庄家6点，闲家9点。
我赢了。
全场一片寂静，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。
\"恭喜林先生获得冠军！\"迈克高声宣布。
霸王的脸阴沉得能滴出墨汁，电脑王站在一旁，手足无措，像条落水狗。
陈云龙站起身，矜持地伸出手：\"恭喜，实至名归。\"他凑近我耳边，低声道：\"现在才是真正的危险时刻。\"
颁奖仪式简短而隆重。我获得金质奖杯和一百万美金支票，闪光灯不停闪烁，几个记者围上来采访。我机械地回答着各种问题，脸上挂着职业微笑，眼睛却不停扫视四周，寻找逃生路线。
\"林老弟，真有你的。\"霸王走上前，当众与我拥抱，大声道：\"今晚八点，VIp厅设宴为你庆功，所有人都要来。\"他在我耳边低语：\"别想耍花样，我的人盯着你。\"
我勉强点头：\"一定准时。\"
人群散去后，我借口整理衣物，弯腰从地上捡起花蕊设法递来的纸条。上面写着：\"紧急撤离，二十分钟后行动，二层厨房会合，默哥接应。\"
我将纸条嚼碎吞下，正欲往厨房方向走，却被迈克和两名保安拦住。
\"林先生留步。\"迈克脸上挂着假笑，\"霸王有请，想先和您单独聊聊。\"
我装作不解：\"能不能等会？我想先洗把脸。\"
\"马上就好，耽误不了多久。\"迈克眼神冰冷。
被带到一个小会议室，霸王已经坐在那里，面前摆着半瓶威士忌。电脑王站在墙角，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。
\"林老弟，坐。\"霸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，\"恭喜啊，表现得比我想象中好。\"
\"霸爷过奖。\"我在风雨飘摇的船舱里绷紧神经，轻轻坐下。
\"不知道林老弟用了什么手法？我们的设备一无所获。\"霸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酒，推到我面前。
\"没什么特别的，就是练了十年的手上功夫。\"
\"是吗？\"霸王冷笑，\"那我就更好奇了。\"他放下酒杯，声音突然变得凌厉，\"我直说吧，你抓了个空，林天锋。别管什么狗屁比赛奖金了，只要交出那套预测系统的完整代码，我放你安全离开。不然——\"他做了个横抹脖子的动作。
我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，表面不动声色，心里却已经盘算起逃生路线。\"霸爷，我说过了，那套系统早就是废物了。\"我摊开手，\"电脑王拿走的版本都是错的，核心算法只有我脑子里才有。\"
\"林天锋！\"霸王一拍桌子，酒杯摔倒，威士忌洒了一桌，\"少他妈跟我耍花样！你以为赢了场破比赛就能全身而退？这船是我的，上面七十多号人都是我的马仔，你觉得你跑得掉？\"
正僵持间，船体突然剧烈晃动，灯光闪烁几下完全熄灭，随后传来一声闷响。几秒后应急灯亮起，昏黄的光线下，整个房间笼罩在诡异的阴影中。
\"怎么回事？\"霸王皱眉，抓起对讲机，\"喂，怎么回事？\"
对讲机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：\"雷击甲板！变电箱着火了！灭不了！救生艇已经准备，请所有人有序撤离！\"
霸王脸色大变，顾不上我，冲出会议室。这正是我等待的机会，一把推开电脑王，夺门而出。
外面乱成一锅粥。烟雾从走廊尽头涌来，刺鼻辛辣；警报刺耳尖叫；船员和乘客惊慌失措，相互推搡着想逃命；到处是喊叫声和奔跑声。
\"老大！这边！\"默哥的声音从混乱中传来。
我看见他在走廊拐角处朝我招手，急忙穿过拥挤的人群，随他钻进一条窄小的通道。
\"计划有变，主甲板被封了。\"默哥额头渗着汗珠，\"只能走安全通道，小岳在下面接应。\"
\"花蕊呢？\"
\"不知道，失联了。走吧，来不及等了。\"
我们沿着窄小阴暗的铁梯一路向下，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味和焦糊味，脚下铁梯滚烫。几名船员拿着灭火器匆匆从我们身边跑过，根本没空理会我们。
通过几道防火门，绕过嘈杂的机舱，我们终于来到船尾甲板。外面风雨交加，海浪拍打着船身，溅起数米高的水柱。狂风刮得人几乎站不稳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如同鞭子抽打。
小岳已经在那里等着，身边是一艘挂在滑轮下的小型救生艇，橙色的船身在暴风雨中显得格外刺眼。
\"快上船！\"小岳声音几乎被风声盖过，\"再不走就来不及了！\"
我们刚要行动，甲板门被撞开，霸王带着四个保镖冲了出来，一眼就发现了我们。
\"站住！\"他怒吼，拔出手枪，\"谁敢动，我就开枪崩了他！\"
瞬间，时间仿佛凝固。只有雨水不停拍打着甲板，风声呼啸，船体在海浪中颠簸。
默哥冲我使了个眼色，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闪电划破天空，照亮了整个甲板。剧烈的雷声过后，整艘船猛烈震动，所有人都失去了平衡。
\"快！\"我一把抓住小岳，用力将他推进救生艇，自己紧随其后跃了进去。
默哥抽出匕首割断固定绳，推动滑轮，救生艇急速下滑。身后传来枪声，子弹打在艇边缘，溅起的碎片划破了我的脸颊。
\"趴下！\"默哥将我们按倒在艇底，快艇砸入海中，溅起巨大水花。
默哥迅速发动引擎，小艇在巨浪中颠簸着远离了游轮。回头望去，能看见霸王站在甲板边缘，挥舞着手臂，口型似乎在喊着什么，但声音已被风浪吞没。
\"花蕊呢？\"我抹掉脸上的血和雨水，冲着默哥喊道。
\"不知道！她说会另找路子！\"默哥声音嘶哑，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小艇，\"先活命要紧！\"
暴风雨中，小艇如同一片落叶，被巨浪抛起又重重摔下。海水不断灌入艇中，我和小岳轮流往外舀水。四周一片漆黑，只有远处游轮的灯光依稀可见，渐行渐远。
\"开去哪？\"我冻得直哆嗦，雨水顺着领口流进衣服，浑身湿透。
\"东北方向！阿坤的人在小岛等着！\"默哥吼道，声音几乎被狂风淹没。
雨势渐小，但海浪依然汹涌。四周只有黑暗的海水，偶尔有闪电照亮一小片天空。救生艇的燃油指针摇摇欲坠，引擎声断断续续，随时可能熄火。
\"快到了吗？\"小岳哆嗦着问，脸色苍白如纸。
\"应该...快了...\"默哥的声音都在发抖，\"看那边！\"
远处隐约有灯光闪烁，像是某种信号。随着距离缩短，能看见那是一个小岛的轮廓，沙滩上有人挥舞着火把。
\"到了！\"默哥激动得声音变了调。
就在这一刻，引擎发出一声怪响，彻底熄火了。
\"靠，没油了！\"默哥急得直拍大腿。
\"划过去，不远了！\"我抓起艇上的简易桨，奋力向岛屿划去。
三个人轮流划了近一小时，手掌磨出血泡，肌肉酸痛难忍，终于靠近了岸边。沙滩上的几个人涉水过来，将我们拖上岸。
\"林爷，总算来了！\"为首的正是阿坤，他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黄牙，\"老子等了一宿了！\"
我们被带到一间简陋的渔屋，里面点着煤油灯，备有干净衣物和热食。换下湿透的衣服，裹着毯子，喝了碗热腾腾的鱼汤，总算缓过神来。
\"这次太险了。\"小岳瘫坐在破旧的木椅上，脸色惨白，嘴唇还在发抖，\"那船是真打算弄死咱们啊。\"
\"霸王要面子，不会明着动手，\"默哥灌了口白酒，\"得做成意外，比如船沉了，或者救生艇翻了...\"
\"花蕊怎么办？\"我问，心中隐隐担忧。
默哥摇头：\"这娘们精着呢，肯定有后手。\"
\"那场火...是怎么回事？\"小岳突然问。
默哥和我对视一眼，没有回答。
\"等天亮了，阿坤安排了条渔船，能直接去香港。\"默哥岔开话题，\"咱们得快点离开这一带，霸王肯定会派人追杀。\"
凌晨四点，当其他人都睡了，我独自坐在渔屋门口的破板凳上，望着逐渐平静的海面。手里把玩着那枚1998年的硬币，思绪万千。
十年千术路，从街头到赌王，一路暗算明争，如今拿下这个桂冠，居然要亡命天涯。
万万没想到，我和霸王，已经到了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。
更让我揪心的是，花蕊下落不明。那个神秘莫测的女人，不知是死是活，想必霸王也不会放过她。
远处，天际泛起鱼肚白，新的一天即将开始。
但现在，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