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间里全是女人的脂粉味和劣质烟味，冲得脑仁疼。四个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端了几瓶xo进来，扭着腰往沙发上凑。一个染着黄毛的尤其来劲，直接往我身上贴。
我冷着脸，退开半步。
\"呦，还挺正经。\"霸王眯着眼抽烟，烟灰掉在西装上也不管，随手一指，\"都他妈滚远点，没看见谈事吗？\"
几个女人悻悻地离开，临走时黄毛还不忘抛个媚眼。
霸王给自己倒了杯二锅头，还没端起来，裤兜里的bb机就震起来。他皱着眉看了眼，骂了句\"妈的，扫兴\"。
\"得，算你走运。\"他站起身，抹了把脸上的油光，\"今天有点急事。明儿早上八点半，啤酒厂那个路口，别迟到，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江湖。\"
他掏出皮夹，里面塞满现金，抽出张皱巴巴的名片，背面写下地址扔我面前：\"到时候这等着。\"
我扫了眼，华侨大厦门口。没吭声，点点头。
次日早上八点二十，我站在华侨大厦对面的报刊亭边上。这地方是深圳的地标，平日里人来人往，但早上人还少，门口一溜出租车排着队，三五个拎包的生意人来回穿梭。这地方好打车，容易撤离，选这约我，霸王倒是挺会挑地方。
八点三十五分，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停在我面前，车窗摇下来，露出国字脸那张刀疤脸。
\"上车。\"他眼神冷得跟刀似的。
车里还有两个人，开车的是昨晚那寸头，副驾上坐着个四十来岁中年人，穿着件灰色中山装，外面套棕色皮夹克，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，抹了油。
\"阿辉。\"他简短地自我介绍，声音不大，\"霸哥在前面等。\"
我估摸着他是霸王手下的马仔头子，不然身边人不会这么恭敬。
车子开上滨海大道，沿着海边一路向东。二十多分钟后，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，又开了五分钟，最后停在一栋灰不溜秋的旧式商务楼前。招牌上的\"龙凤迎宾大酒楼\"几个字已经掉了漆，看着破破烂烂的。但停车场里全是宝马奔驰，大多是500系和S级，明显跟这破楼不搭。
\"到了。\"阿辉下车，拎着个牛皮公文包，\"跟我来。\"
大堂里霸王正抽着烟，穿了件深蓝色西装，袖口的金袖扣隔着老远都看得见闪光。五六个人围着他哈腰点头，看着像是地产商，还有外国人模样的。他抬头看见我，随手掐了烟头，对那群人摆摆手。
\"来了啊，准时。\"他拍拍我肩膀，语气像招呼发小，\"走，带你去瞧瞧。\"
刚走两步，他又回头，招来那老外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英文，然后搂着我往里走：\"让他们等着，点子扣两成，不爽滚蛋。\"
酒楼装修倒是出乎意料，外面破烂，里面倒金碧辉煌。假大理石地板，欧式水晶吊灯，墙上全是字画。大堂里十几桌人在吃早茶，一色西装领带，鸡公头，大金链子，都是本地社团的打扮。
\"看起来不少啊。\"霸王指着大堂，\"表面上就是粤菜馆，暗地里是洽谈场所。这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，道上的、政府的、生意人，什么都有。每天早上这档口，得二十万流水。\"
坐电梯上了顶楼，穿过走廊，霸王带我进了间贵宾室。门口两个彪形大汉，见了霸王连腰都不敢直。进了屋，里面摆着十几台老虎机，角落有两张牌桌，只有几个老头在打麻将。
\"这儿档次高点，最低一把一万，没兴趣的话继续往下看。\"霸王带我穿过房间，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，里面竟然是个电梯，就一个按钮，写着b3。
电梯下行时我有点紧张，这万一是陷阱，下去就没命了。但既来之则安之，现在想撤也晚了。
电梯门一开，我就懵了。
地下三层是个足有几百平的赌场，金碧辉煌，三十多张赌桌，百家乐、牛牛、骰宝一应俱全。几十号人正在下注，荷官全是泰国妞，浓妆艳抹，旗袍开叉高到大腿。
\"早上场，小场面，\"霸王漫不经心地抽着烟，\"晚上这地方挤都挤不进，流水六七百万一晚上。\"
\"你们怎么搞定条子的？\"我随口问。
\"有路子。\"他挤挤眼，不多解释，\"而且咱这场子不是那种三教九流都收的，都是有头有脸的，不会乱来，条子也不好闹事。\"
我跟着他在赌场转了一圈，仔细观察布局。每个出入口至少有两个带家伙的马仔，监控摄像头无死角，赌客清一色中年以上，看着不是有钱就是有势。
回到车上，霸王坐进另一辆红色法拉利，笑嘻嘻地跟我招手：\"老弟，这是咱的座驾，今天带你风光风光。\"
十分钟后，他带着我来到一条闹市区的夜总会一条街，霓虹灯招牌一个比一个大，全是粤语和英文混杂的名字。
\"这条街，十二家场子，有七家是老子的。\"霸王指了指路边,\"正经文件上都挂着别人的名，但这一片谁都知道是霸爷的地盘。\"
法拉利停在最大的一家门口，招牌上粉红色的\"夜生活\"三个大字配着英文\"NIGht LIFE\"，电子字幕滚动着什么\"艳舞表演\"、\"台湾妹\"之类的广告词。门口几个小混混见了法拉利，赶紧把背挺得笔直，冲着霸王点头哈腰。
\"霸爷好！\"
霸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，直接进了大门。
夜总会白天也开着，空荡荡的舞池上方，挂着几个转盘七彩灯和镭射激光器，地上一摊摊不明液体，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擦地板，有的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。
\"这边一晚上至少八十万流水，\"霸王指着舞池，\"舞女两百来号，小姐五六十个，每天晚上爆满，抢都抢不到位子。\"
他带我穿过后台的储藏室，七拐八拐，最后从厨房的冷库转到了一个隐蔽走廊，两边全是包房，门上都挂着\"贵宾休息\"的牌子。有几个门开着，能看到里面乱七八糟躺着的男女。
\"要什么有什么，生意好得很。\"霸王嘿嘿一笑，眼里透着股邪光，\"有钱能使鬼推磨嘛。\"
走廊尽头是个老式电梯，跟刚才那个差不多，只不过这个按钮显示的是-2。
\"这底下才是大头。\"阿辉在背后补充，\"正经的场子。\"
地下二层是个比楼上大一倍的赌厅，装修更豪华，全是欧式古典风格，四根镀金的柱子支撑着天花板，投影屏幕上显示着世界各地的赔率。人不多，三三两两的外国人在玩轮盘，几个中年女人围着骰宝，押得小心翼翼。
\"不跟你吹，这里一晚上翻牌子能翻七八百万。\"霸王搂着我的肩膀，压低声音，\"除了表面的场子，老子还有三家地下钱庄，一大片卡拉oK，洗浴中心，桑拿房，全是印钞机，数钱数到手抽筋。\"
下午两点，最后一站。
汽车开出深圳市区，一路朝西，半小时后进入东莞地界。又开了十多分钟，拐进一个看起来像是工业区的地方，道路两旁全是破旧的厂房。车最后停在一栋毫不起眼的砖房前，外墙斑驳，挂着块褪色的\"恒发印刷厂\"牌子。
但这砖房门前站了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，一个个凶神恶煞。见了霸王的车，立马让开路，冲着车里点头哈腰。
\"到了。\"阿辉说，\"最后一站。\"
一进门，里外两个世界。外面破烂，里面装修一新，到处是监控和保安。过了三道安检，来到个宽敞明亮的大厅。十几个年轻人守着电话和账本忙活，四五台老式点钞机\"沙沙\"响个不停，角落里一块白板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数字，几个戴眼镜的会计模样的人对着账本核对。
\"钱庄，\"阿辉难得多说了几句，\"专门处理资金清洗和出入境，一天经手资金三千万左右。\"
霸王从里间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个账本，表情严肃，跟之前嬉皮笑脸完全不同。
\"看明白了吗？老子这才叫江湖。\"他随手把账本扔给手下，示意我跟他到角落的会议室。一进门就撵走了几个马仔，只留阿辉守着门口。
\"老子在珠三角这一片有十四家场子，地下赌博和博彩业务年流水近两亿。澳门那边的葡京、永利都是自己人，湄公河那边的金三角我也说得上话。\"他在我对面坐下，点了根烟，深深吸了一口，\"这才是真正的势力，不是你们那种打游击的小把戏能比的。\"
他故意停顿，等我开口，但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
\"知道为啥看上你们那破系统吗？\"他吐了口烟，\"就冲着准确率。你小子别以为自己多牛逼，我派人查过，你们系统在一百多场比赛里，赢面50.9%，正常水平也就47%，多那两三个点，长期算下来就是几百万。\"
\"条件还是一样：四六分，你们拿大头。\"他放下烟，摆出商量的姿态，\"这买卖公平，你们出技术，我出钱出场子出保护，包你们三年翻十倍。\"
\"怎么保证不黑吃黑？\"我直截了当。
\"聪明。\"他咧嘴一笑，露出两颗金牙，\"有合同，黑纸白字。还有一条，在这道上混，讲的就是信誉二字。老子霸王说一不二，从没坑过合作伙伴。珠三角十八个社团都给三分薄面，就因为老子讲信用。\"
\"不是不信霸爷，\"我慢条斯理道，\"但这事关系重大，得跟兄弟们商量。\"
\"行，爽快。\"霸王摆摆手，\"后天这时候，要答复。这行情瞬息万变，错过就没了。\"
他看了眼手表：\"今天就到这，老子还有场子要巡。阿辉送你回去。\"
阿辉忽然变得健谈起来：\"霸爷器重你，很多大咖都没见过这么多地方。我劝你别辜负了这份情意。霸爷秉性直爽，吃软不吃硬，也不给人第二次机会。\"
我点点头，没吱声。
车子在华侨大厦门口停下，我正要下车，阿辉突然按住我胳膊：\"兄弟，看你也是明白人，给句实话，这道上没人能单干长久，现在不选边站，迟早给人吃干抹净。\"
走出华侨大厦，我站在街边等公交，脑子里盘算着刚才看到的一切。霸王的实力确实远超我预期，从夜总会到赌场，从钱庄到国际线，简直就是地下皇帝。
和这种人合作，既是机遇也是陷阱。一旦被吞并，团队就会沦为他的一颗棋子，再无翻身之日。但单打独斗，确实难以长久。
等车来了，我没上，而是掏出大哥大，拨了默哥电话：\"老哥，出来一趟，有大事要商量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