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白上门送自测盒子的时候,同层的倔老头和他吵了起来,隔着猫眼看了好久,才看出端倪听出缘由。
老两口几乎断粮了,网上抢不到菜,早晚米粥咸菜,一整罐红方都见了底,也不肯找社区。
韩一听足了消息,装了些蔬菜和水果,又挑了六个鸡蛋,凑满了袋子,趿拉着拖鞋就去敲门了。
老太太推开了门,一脸疑惑。
他说明来意,老倔头怒气冲冲骂骂咧咧拉不下脸。
放下菜,转身要走。
犹豫了一下,停住。
还是对那老头说了一句,“帮不上自己爸妈,也帮不了姥姥。我家那老太太都95了,都要没有菜吃了,可惜只能干着急。帮帮你们,也是一样。何况你自己老伴都要饿肚子了,还顾什么面子”
看着那义愤填膺的背影,刚刚有些敬佩,却见他说完不等那老头发作,就转头跑回来,那紧急程度仿佛即将泄洪一样。
一上午忐忑后悔,觉得他最后那些话说的实在多余。
我倒宽慰几句,“不这样说,也就不是你了”
给社区报备,说明了情况,网格员说明天菜能送到,这才放心。
中午时有人敲门,隔着门眼只看到满是白发的头顶。
推开门,小老太太弯着背,托着一屉包好的饺子,脸上笑出了褶子,“我家老头子包的,让我送过来,赔个不是”
韩一搂着老太太的肩膀请进了屋,和她一起吐槽了一会那老头,听她讲外地的两个儿子。
直到那老头在走廊嚷嚷了,老太太才起身告辞。
临走又给她塞了一瓶红方,这次没推辞。
锅烧了水,饺子摆进蒸屉,算着时间开锅,这饺子包得的确是好的,咬了一口,馅是我们送去的鸡蛋和角瓜。
午餐吃着劳动所得,一人一罐Rio。
酒足饭饱的,睡了个下午觉。
半睡半醒,客厅昏暗。
看了眼时间,也不算太晚。
卧室那边有风声,顺手给他盖好了毯子,趿拉了拖鞋走去关窗。
以为是清风吹乱了晚霞,原来是春雨落进了我们家。
看了看窗边的花,并无大碍,只是被吹得歪歪扭扭,飞出来些泥土伴着些雨水。
擦了窗台的污渍,看了看窗外,明天应当能见些绿色。
早忘了初见飘雪时的愉悦,脑子里只剩下冬天实在漫长的抱怨。
豆角择到一半时他坐到身边,披了件长袖睡衣,打了个哈欠,揉了揉眼睛。
眼镜没来得及戴,浓眉大眼的,双眼皮和双颈纹也极对称。
据说女儿像爸爸,希望也能像我。
择好了豆角,炒了就炖,他刷锅焖米饭。
我给黄瓜打皮,他拌了一小盆咸菜。
我洗了菜叶准备了鸡蛋角瓜酱,他连洗带切焯好了西兰花。
他哼着歌间歇絮絮叨叨,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。
担心的事一直没有发生,每日相处的时间加倍,感情也加了倍。
雨声,流水声,玻璃碗的碰撞声,油烟机的嗡嗡声。
厨房可以无穷小,也可以无限大。
才明白时间的快慢没有刻度,空间也是没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