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暖阳揉了揉发酸的手腕，看着空了大半的展示柜，既欣喜又发愁。
“最后一块蜂蜜蛋糕也卖掉了。”小军举着空托盘跑过来，鼻尖上还沾着一点奶油。
程暖阳用围裙给他擦了擦脸：“好，那我们就休息啦！”
然后就坐在柜台后清点账目，算盘珠子噼啪作响。
白宇豪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，有气无力地挥挥手：“程姐，我腿都跑细了...”
“辛苦你了。”程暖阳递过去一杯蜂蜜水，“这一段还有得忙呢。”
白宇豪灌了口水，“哎，全卖空了！王奶奶还问我什么时候再做那个山药豆沙包呢。”
后厨门帘一掀，张桂芳端着刚蒸好的桂花糕走出来，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：
“暖阳，你猜怎么着？李婶说要订二十盒寿桃，给老伴过寿！”
程暖阳手一抖，差点打翻糖罐：“二十盒？”她掰着手指算，“光面粉就得...”
然后十分开心地合上账本，眼里带着笑意，“明天一早得去多拉点货。”
小军突然拽了拽妈妈的衣角：“妈，我饿了……”
程暖阳这才惊觉，忙得连午饭都忘了做。
她连忙掀开后厨的布帘：“我看看还有什么...”
角落里还藏着两个没卖完的芝麻团子，程暖阳热了热，掰成四份。
小军捧着属于他的那份，突然想起什么：“对了！张磊说他们学校下午放假，能不能来帮忙？”
“这孩子...”程暖阳心头一暖，“你让他带几个同学来，妈妈请他们吃新做的枣泥糕。”
正说着，店门上的风铃又响了。
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，打量着空荡荡的货架：“请问...还有点心吗？”
程暖阳连忙迎上去：“实在抱歉，今天都卖完了，您要是不急，明天...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那中年男人有一些可惜。
程暖阳只能陪个笑脸。
“我是国营食品厂的。”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，“姓赵，负责新产品研发，听说你们这儿的点心很有特色，所以想来试一试。”
程暖阳心跳突然加快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：“赵师傅您好，我们就是些家常手艺...”
“太谦虚了。”赵师傅指着玻璃柜里仅剩的样品，“你这些的东西的做法，我在上海培训时见过，没想到在咱们这小地方能见过，还做的口感更好。”
“谢谢夸奖！”程暖阳笑了笑。
他突然压低声音，“同志，有没有兴趣合作？”
“具体怎么合作呢？”程暖阳带着人坐下，之后问道。
赵师傅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：“我们厂想开发高端礼盒，正好缺您这样的手艺，这可是要卖往全国各地的，上面也会印上你程氏的牌子。”
他环顾简陋的小店，“当然，报酬方面...”
白宇豪突然插话：“赵师傅，您尝尝这个！”他变魔术似的从柜台下摸出块核桃酥：
“程姐的独门配方，具体加啥了我也不知道！但是好吃！”
赵师傅咬了一口，眼睛顿时亮了：“这个口感...”
他急切地转向程暖阳，“明天能去厂里详谈吗？我们厂长亲自接待！”
“当然可以！“程暖阳毫不犹豫地应承，“只要我们有的，一定满足！“
有钱不赚是王八蛋！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”赵师傅递给程暖阳一封介绍信，才离开。
看着这个标志，程暖阳才忽然想起来，自己之前好像有一个老人来，自己一直忘去了。
送走赵师傅，张桂芳第一个打破沉默：“暖阳，这是要当大师傅了啊！”
“我...”程暖阳望着周墨川，突然有些无措，“你觉得...”
周墨川轻轻握住她的手：“回家说。”
清晨的食品厂门口排着长队，程暖阳攥着介绍信，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程同志是吧？”门卫核对名单，“赵师傅交代了，直接去三号会议室。”
穿过飘着麦芽香气的厂区，程暖阳忍不住放慢脚步。
巨大的搅拌机轰隆作响，戴着白帽的工人们正将成袋面粉倒入输送带。
“这边请。”秘书模样的姑娘推开会议室的门，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。
赵师傅热情地迎上来：“程同志，就等你了！这位是刘厂长。”
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站起身：“久仰大名啊！听说你的核桃酥连老赵都赞不绝口。”
程暖阳刚要答话，会议室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冷哼：“不就是些家常点心，也值得兴师动众？”
说话的是个烫卷发的女人，约莫四十岁上下，涂着鲜红的指甲正翻看程暖阳带来的样品盒。
刘厂长尴尬的咳嗽：“这位是林美凤同志，上海调来的技术顾问。”
“样品我尝了。”林美凤啪地合上盖子，“创意尚可，但工艺粗糙。”
她翘起二郎腿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：
“这种水平在上海，连弄堂小铺都排不上号。”
会议室瞬间安静。
程暖阳却十分的无所谓。
因为她知道，现在的工艺肯定不如她的手艺。
店铺的东西是因为考虑大家，用料比较少，价格比较亲民，所以风味有所减少。
但是这次来她可是有备而来，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另一个包：“林同志见多识广，不如尝尝这个改良版？”
林美凤狐疑地打开，底层是浸满咖啡液与利口酒的手指饼干，中间是轻盈的马斯卡彭奶酪混合蛋液与糖的奶油层，顶部撒着一层深褐色的可可粉。
“这是...”
“这东西叫提拉米苏。”程暖阳给大家介绍着，语气平静，“西式的点心，咖啡液，饼干做的。”
林美凤的表情凝固了。
这点心香味异常，一看就知道十分好吃。
刘厂长趁机打圆场：“程同志还真是有一手啊！”
“厂长！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，一个工人慌张地跑进来，“锅炉房出事了！”
混乱中，程暖阳感觉有人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。
转头只看见林美凤匆匆离去的背影，鲜红的指甲在门边一闪而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