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本……A4大小、封面材质厚实、边缘被某种污垢和……半凝固的暗红近乎黑色的液体染得斑驳不堪的硬壳笔记本!深棕色的牛皮封面有一角被磨破了,露出里面的硬纸板层。暗红色的液体浓稠到近乎发黑,深深浸润了外皮,将封面上原来的烫金字迹完全覆盖,模糊不清,边缘处甚至凝结着一些类似组织碎屑的深色痕迹,发出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息。那颜色……那味道……只能是血!而且是大量失血留下的!
它怎么在这里?!难道是从覃枫身上直接带过来的?!
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!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瞬间击中脑海——莫非这就是那帮亡命徒死也要逼他交出来的东西?!那个记录了周维民所有肮脏交易的……黑账本?!它居然被藏在了这里?!(即使“过肩龙”呓语杨阳,但账本本身指向的源头仍是周维民)
没有半分犹豫,甚至顾不上是否会沾染血迹脏污,林悦的手迅速而稳定地探过去。冰凉的硬质牛皮封面接触到她温热干燥的指尖,传来刺骨的寒意和粘腻湿滑的触感。她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翻开那被血浸透、几乎粘在一起的沉重封面。扉页内侧没有名字,纸张同样被暗红的血液浸泡得皱缩变形,粘黏在一起,发出细碎而令人心颤的纸张撕裂声。她不得不极其缓慢地、用指甲尖端极其谨慎地一点点挑开粘连点,以免毁坏字迹。
随着粘连的页面被艰难地分离,一行行被钢笔写下的竖行文字,在深红近乎黑的背景底色下艰难地显露出暗色的笔划痕迹。大部分被血液覆盖糊化,只有靠近页面边缘的地方尚能辨认。字迹有些潦草,但记录得条理分明。最顶上一行是巨大的、仿佛用尽全力书写的几个竖排字:
【南港市第三服装厂,厂区土地所有权变更及收购资金流向明细 (1998年 - 2005年)】
时间!地点!核心!
林悦的手指猛地一紧!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再次泛白!她的目光如同激光扫描仪,飞速向下移动,在那些浸染着覃枫鲜血的字迹间艰难地搜寻着关键信息:
[……1998年12月,原产权持有方(南港市纺织工业局集体资产)……]
[交易方:鼎盛实业开发公司 (张明远代表)]
[表面交易金额:人民币1.2亿元]
[实际支付金额(通过境外离岸x.R.c集团账户迂回注资):仅1800万元]
[差额支付路径:1) 香港“汇通”银行离岸户头 (x.R.c名下) 转入“深海生物”基金账户,资金去向不明……;2) 通过澳门赌场洗码渠道向国内特定账户分七次转移(经手人代号:泥鳅)金额合计8200万元,其中……]
[2005年服装厂地块被“SK集团城市更新项目”名义以2.8亿元购入……实际支付……]
[关键资金汇入节点(1998年12月7日):“深海生物”接收汇款(8200万)后次日,分别向三个境内账户各转出2000万+……]
[其中一个收款账户:开户名 **邓玉芬** (证件号:[模糊不清]),开户行:香港恒升银行南港分行……]
[附注:该账户操作异常频繁,2000年后多次以“生活费”、“学费”名义大额转出至澳洲(收款人:**杨阳**),资金来源可疑……]
林悦的眼睛在瞬间瞪圆了!一股强烈的、颠覆性的认知风暴在她脑海轰然炸开!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!
收款人赫然写着 邓玉芬!那个被内网锁定的目标,那个因为赵倩案而进入视野、行为极度可疑、儿子又在澳洲留学的邓玉芬!而旁边的附注更是直指——这笔巨款中的相当一部分,化作了杨阳在澳洲高昂的生活费和学费!在1998年!那时杨阳才多大?最多几岁!邓玉芬自身呢?林悦脑中闪过她的档案背景——当年不过是个在工厂上班的普通女工,怎么可能突然有2000万这样足以让普通人几辈子衣食无忧的巨款进入她的私人账户?!更不要说将其大部分转移至海外供年幼的儿子使用了!
这个发现,如同闪电劈开了迷雾!
‘过肩龙’濒死呓语中的‘杨阳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干扰!它与账本上这浸透鲜血的铁证串联在了一起!邓玉芬,那个看似处于案件边缘的女人,她账户接收的核心赃款,以及她账户资金流向杨阳这个关键点,原来才是那帮亡命徒背后主使者不惜一切也要摧毁覃枫、夺回账本的真正目标!他们不仅仅要掩埋服装厂的旧账,更急于斩断一切指向邓玉芬和杨阳的资金链路证据!
之前的许多迷雾瞬间散开:邓玉芬的巨大资金从何而来?她可疑行为的根源?她与核心交易的直接挂钩!周维民和张明远的脏钱,竟然是以邓玉芬为白手套、以杨阳的境外消费为重要分流渠道?!
陷阱!这双重线索(“过肩龙”呓语 + 账本记录)的指向性,远比对周维民儿子的追查更精准、更致命!它挖出了一个被层层掩护、隐匿在看似“孤岛”人物下的核心洗钱链条和关联人!而金先生抛出账本这个诱饵,同时放出“过肩龙”的线索干扰,其真实目标很可能还是为了混淆视听,争取时间切断邓玉芬这条更核心、也更容易被忽略(或者已被忽略)的证据链!
林悦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骨髓!那种被更高层次的恶意牵动木偶丝线的感觉再次袭来,但这次的方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!抓住邓玉芬母子,就等于抓住了撬动整个周维民黑金帝国另一根基的关键杠杆!
就在这电光石火间,一直寂静无声的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、却清晰无比的吸气声! 那声音带着一种从窒息的深渊边缘强行扯回意识般的困难喘息,紧接着,是气管被呛到似的、沙哑到极点的咳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