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阳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,他抬起手,颤抖着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。
“卑职明白,卑职以后一定对王爷忠心耿耿,绝无半点隐瞒!”
苏辰看着李阳,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。
李阳是个人才,对燕州的发展很重要,这次警告已经起到了作用,也没必要太过苛刻。
“起来吧,这次的事本王就不追究了,但下不为例。
以后再遇到这种事,哪怕是天塌下来,也要先向本王禀报。”
李阳如蒙大赦,连忙从地上爬起来。
“谢王爷恩典,卑职以后一定牢记王爷的教诲,绝不再犯。”
“你弟弟的考卷本王看了,确实有些本事。
本王已经允许他参加重考,但丑话说在前头,若是他在考场上有任何舞弊行为,本王绝不姑息。”
李阳连忙表忠心:“王爷放心,舍弟虽然有些顽皮,但绝不是那种会舞弊的人。
他此次来燕州参加科举,也是一心想为燕州百姓做点实事。”
苏辰点了点头,“希望如此,你下去吧,好好管教一下你弟弟。
让他明白,在本王的地界儿,只有真才实学才能站住脚。”
李阳再次行礼,“卑职明白,卑职这就下去安排。”
看着李阳离去的背影,苏辰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。
自己必须要保持威严,恩威并施,就一定能将燕州治理好,让百姓过上好日子。
李阳走出房间,背后早已被汗水浸透。
这次能逃过一劫,全靠王爷的宽容。
但他也明白,王爷对他的信任已经出现了裂痕,以后必须更加小心谨慎,才能重新赢得王爷的信任。
他暗暗发誓,以后无论做什么事,都要先向王爷禀报,绝不再擅自行动。
同时,他也要好好教导弟弟,让他在考场上拿出真本事,不要辜负王爷的期望。
只有这样,他和弟弟才能在燕州站稳脚跟,实现自己的抱负。
......
郑虎刚将陈焕和李昊带进议事厅,陈焕的目光就被李昊腰间的羊脂玉坠子晃得眯起眼。
那玉坠雕工精细,正是京中贵胄才有的款式。
他往椅背上一靠,手指敲了敲桌沿:
“这位公子的玉佩,怕能换十里蝗区的百姓半年口粮吧?”
李昊挑眉看他,见陈焕布衣旧衫,袖口还打着补丁,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轻慢:
“在下不过按制穿衣,倒是阁下,这袖口的补丁......
莫不是把考篮里的干粮都换成笔墨了?”
“呵呵!”
陈焕嗤笑一声,从袖中摸出半块硬饼拍在桌上。
“在下的干粮是粗麦饼,可写出来的字能救人性命。
不像有些人,穿得光鲜亮丽,肚子里怕连蝗虫怎么飞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!”
李昊猛地站起身,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。
“我随商队走过西域,见过食蝗鸟群飞蔽日的景象,你可知道那是什么阵仗?”
“西域?”
陈焕也站起身,两人隔着桌子对峙。
“我在燕州乡下见过蝗灾过后寸草不生的惨状,百姓易子而食,你又见过吗?”
郑虎重重一拍桌子,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泼出来:
“都给老子闭嘴!当老子带你们来吵架的?”
他将两份考卷拍在两人胸前,“你们自己看!”
陈焕扯过李昊的考卷,扫到那幅歪歪扭扭的捕鸟笼图时,先是一愣,继而哈哈大笑:
“这画得什么玩意儿?鸡笼?”
可看到附注里的蜜糖水诱捕法和具体捕鸟数量时,笑声却戛然而止,手指不自觉摩挲着纸页。
李昊抢过陈焕的考卷,刚看到广植苜蓿以固沙的对策时,还撇了撇嘴,可越往下看,眼睛瞪得越大。
陈焕竟连捕蝗队的编制、轮班制度都写得清清楚楚,甚至算出了每亩地的治蝗成本。
他抬头看向陈焕,目光里多了几分震惊。
“这捕鸟法......”
陈焕清了清嗓子,“倒有些新意!”
“你这治蝗策......”
李昊挠了挠头,“也不全是纸上谈兵!”
两人对视一眼,又同时别过脸去。
郑虎看着这两人别扭的模样,突然笑出声:“怎么,不吵了?
刚还说要打一架,现在知道对方有两下子了?”
陈焕哼了一声:“谁要和他打?不过是看在治蝗的份上......”
“谁要和你打?”
李昊同时开口,“不过是觉得治蝗要紧......”
郑虎摇着头走出议事厅,身后传来两人低低的交谈声,时而争论捕鸟笼的大小,时而又为苜蓿的种植周期各执一词。
他嘴角微微上扬,看来这两人,以后有的是共同话题了。
郑虎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,只见苏辰正对着舆图沉思,指间的朱砂笔在燕州地界上画了个圈。
“王爷,陈焕和李昊已经吵了三个时辰,从捕鸟笼的竹篾粗细吵到苜蓿与小麦的轮作周期,连饭都没顾上吃。”
苏辰放下毛笔,揉了揉眉心:
“吵得越凶越好,治蝗本就该集思广益。”
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目光转向案头堆叠的考卷。
“对了,今日的考卷都做好了吧?
让人赶紧审核,拿不准的,交给本王查看。”
郑虎从袖中抽出一卷,上面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批注:
“卑职正想禀报此事。此次重考的五十份考卷,有三份提到引入西域食蝗鸟,五份主张广修水利,倒有两份......”
他顿了顿,似是犹豫该如何措辞。
“有两份考卷,写的是开仓放粮、赈济流民,可字里行间总透着股酸腐气,像是从《孟子》里抄来的套话。”
苏辰冷笑一声:“果然有不长记性的。”
他伸手接过考卷,随意翻了两页,果然看到君以民为天之类的陈词滥调,朱砂笔重重落下,在卷首批了个“废”字。
“王爷,”
郑虎看着苏辰凌厉的笔触,忍不住问:
“您真打算把这些人全刷下去?
这其中有几个可是权贵子弟......”
“权贵子弟?在本王这儿,只认本事不认权贵。”
苏辰将那两份考卷丢进旁边的竹筐。
“告诉考官,明日公示落榜名单,就说本王要的是干才,不是会背《孟子》的书呆子。”
郑虎领命,却见苏辰又拿起李昊的考卷,目光落在那幅歪歪扭扭的捕鸟笼图上,嘴角泛起一丝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