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万一被发现......”
周文话未说完,就被孙兴狠狠瞪了回去。
“你忘了王墨怎么死的?”
孙兴凑近油灯,脸上的疤在光影里狰狞扭曲。
“那家伙拥兵上万,不照样被苏辰给处决了?
咱们现在不动手,等他坐稳了位子,迟早把咱们抽筋扒皮!”
他越说越急,唾沫星子溅在周文脸上,
“你摸摸自己肚子,这些年贪了多少?
真以为苏辰会放过咱们?”
赵武重重拍了拍周文的肩膀,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头择人而噬的恶犬:
“明日卯时三刻,按计划行事。
周胖子,你负责买通监考官,我带人盯着誊录房,孙兴你去堵截那些穷酸书生......”
“我不去!”
周文突然拔高声音,肥胖的身躯往后缩。
“你们听说没?
昨日城西的李县令,就因为克扣考生盘缠,被苏辰当场杖毙!
那可是正五品的官啊!”
屋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。
孙兴和赵武对视一眼,前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,笑得肩膀直颤:
“李县令?他是蠢死的!
咱们做的事天衣无缝,苏辰就算长了三头六臂,也查不到咱们头上!”
他猛地站起身,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声响。
“再说了,就算真被查出来!”
他伸出三根手指,在烛光下晃了晃。
“咱们手里攥着多少官员的把柄?
大不了鱼死网破,把水搅浑!”
“就是!明日过后,新科名单里全是咱们的人,苏辰就是想查,也得掂量掂量!”
赵武忽然凑近周文,压低声音。
“听说你外甥就在考生里?
不想让他一辈子当穷酸书生,就麻溜把事办好!”
周文的胖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喉结上下滚动,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
“成......成吧。”
窗外的秋风突然卷着一片枯叶扑在窗纸上,发出“哗啦”一声响。
三人同时转头望向窗外,却只看见摇曳的树影。
孙兴伸手拨了拨烛芯,火苗骤然明亮,将他眼底的狠戾照得清清楚楚:
“记住,卯时三刻,各就各位。出了岔子谁也别想活着走出燕州。”
赵武用力拍了拍周文的肩膀,后者疼得龇牙咧嘴,却听见对方低声说:
“怕什么?苏辰要是敢动咱们,整个燕州官场就得停摆。
他要的是政绩,不是杀人立威!”
孙兴抓起桌上的碎瓷片,在掌心碾出一道血痕:
“就这么干了,大不了革职!
他苏辰要是真敢杀咱们,咱们就把他在黑水城睡了多少女子的事捅到京师去!”
周文看着孙兴掌心的血珠滴在青砖上,突然想起今早路过菜市口时,看见王墨的头颅还挂在旗杆上,眼窝里爬满了蚂蚁。
他猛地打了个寒颤,却听见赵武在耳边说:
“怕什么?咱们手里的牌,比王墨多多了......”
又商议了片刻,孙兴与赵武离去。
周文僵立原地,袖中掌心早被冷汗浸得发黏。
他喃喃着,肥厚手掌抹过额头细密的汗珠,低叹一声:“怎么就上了这条贼船?
如今......怕是别无退路了。”
此刻,孙兴和赵武走进一处荒废的草料场,月光从坍塌的屋顶漏下来,照亮了孙兴腰间新换的鎏金佩刀。
那是今早太子暗卫送来的赏赐。
“那胖子胆小如鼠,万一漏了嘴......”
赵武摸了摸刀柄,目光阴鸷。
孙兴却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,借着月光晃了晃:
“怕什么?你瞧这是什么?”
赵武凑近一看,瞳孔骤然收缩。
那是周文私吞灾粮的账册,密密麻麻记着他的每一笔黑心钱。
“太子殿下早就算准了!”
孙兴将账册塞回袖中,“咱们不过是按计划行事,真出了事,周胖子才是首当其冲的替罪羊!
再说了,咱们背后是谁?
未来的皇帝!
苏辰不过是个流放皇子,他敢动咱们?”
赵武皱着眉,却还是点了点头。
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马蹄声,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密信。
那是太子承诺事成之后,保他升任京师府尹的手谕。
“明日卯时三刻,”
孙兴压低声音,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。
“让你的人盯着誊录房,务必把那三十个名字塞进去。周胖子要是敢犹豫......”
赵武甩了甩头,有些心软。
“太子说了,只要这次搅黄了考试就行啊!”
孙兴随即从怀中掏出块玉佩,羊脂白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“这是太子妃的陪嫁,事成之后......”
话音未落,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两人对视一眼,迅速将玉佩塞进衣襟,转身时却看见三个黑影翻墙而入,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什么人?”
赵武手按刀柄,声音却有些发颤。
为首的黑影抬手掷来一封信,信封上“太子亲启”四个朱砂字刺得人眼疼。
孙兴哆嗦着拆开,只看了一眼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信上只有寥寥数语:“事急,速将苏辰考试搅黄,尔等即日起入京听用。”
赵武凑过去看了,喉间发出一声闷响。
远处传来更夫“三更已至”的喊声,孙兴将信揣进怀里,转身时踢到一块碎瓷片,那是今晚在周文府上碰落的茶盏碎片。
“走吧,明日过后,燕州就没咱们的事了。
周胖子......自有他的去处。”
天刚破晓,苏辰便已起身。
昨夜他特意叮嘱了王安唤醒自己,此刻窗外的星辰尚未完全隐去。
这是他穿越到古代后第一次起得这般早,以前作为医学院的高材生,还没这么用功过。
昨日他便吩咐郑虎将贡院周边三步一岗,此刻翻身上马时,瞥见街角黑影一闪,那是昨夜布下的眼线。
苏辰不多时,就远远望见贡院外,已聚了不少考生。
他们或抱书低诵,或搓手跺脚驱寒,腰间挂着的考篮里露出砚台角,倒比他想象中更添几分肃穆。
“王爷,考生卯时三刻开始入场。”
郑虎策马并行,甲胄在晨曦中泛着冷光,
“昨夜巡城营在城西抓获三个形迹可疑的汉子,搜出二十张伪造户籍。”
苏辰勒住缰绳,目光扫过正排队验身的考生。
最前排的少年生得清瘦,补丁摞补丁的青衫洗得发白,却将考篮抱得极紧,露出半截卷角的《齐民要术》。
“伪造户籍?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急着往火坑里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