帕米拉艾斯利热爱植物。
她的热爱可不是简单的在家里摆弄植株,他们外表光鲜但被拘束在小小花盆里,可怜又可悲。
这种行为仅仅是在限制他们的自由——他们应该生长在广袤的土地,他们应该拥有自然舒展他们的根系的权力。
所以她选择了植物学作为她的专业,并且加入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与植物相关的协会组织。
她几乎每周都会去哥谭市各个区游行,谴责那些为了发展工业而不顾植物生长环境的可恶企业,呼吁人们保护植物们的生存空间,不要将他们局限在家中,局限在花盆里。
但是这没有用。化工厂依旧在运行,她的声讨没有带来任何改变。
就在帕米拉心灰意冷之时,她遇到了杰森伍德教授。
他在课堂上发表了他对植物生存环境的看法,他描绘了一个美丽的、充满绿色的、人与植物和谐共生的世界。他因此被其他学生们称呼为「疯狂的植物教授」,却令她深深为此着迷。
课后,她主动追了上去,和伍德教授讨论了她的看法。伍德教授高度赞同了她的理念,他们一见如故。自那之后,每当她遇到思想上的困惑时,她都会去教授的办公室请教。
帕米拉的同学、她的朋友对此颇有微词,但她不在意。只有她理解伍德教授的理念,也只有伍德教授支持她的想法,这就够了。
直到杰森伍德将她迷晕在办公室的那一刻,帕米拉一直都是这么想的。
——
“为什么是我?为什么是我!我曾经那么相信你!”
帕米拉被绑缚在实验台上,目眦欲裂地瞪着杰森伍德。
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依旧风度翩翩,他在衬衫外套着一件白大褂,看起来和平日一般温和。
可他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温柔体贴。
他问:“你还记得你上个月底干了什么吗?”
帕米拉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,她下意识反问:“……我干了什么?”
“好吧,我来帮你回忆一下。”伍德挥了挥手,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捧上一部平板电脑。
电脑上是一个模糊的监控画面,帕米拉一眼就看到了画面正中心那一头显眼的红发。
是她。
帕米拉结结巴巴:“你怎么……可是……那里应该没有监控才对!”
伍德没有像往常一般为她解惑,自顾自地说着:“你不该去那的,我亲爱的帕米拉。他们的管事人对你的行为深感困扰,正好我的实验最近很缺实验对象。所以,真是没有办法,我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说话时,他的眼神充满笑意。
“可他们在排放……哦不,你知道!你早就知道,但你还在为他们工作!”帕米拉用力扯拽着手上的束缚,她嘶吼着,“你怎么敢!你怎么可以!”
伍德不再理会她,招手让实验员们聚集过来,“好了,让我们继续实验吧。”
不明成分的液体注射进她的动脉,她眼前一黑,昏迷过去。
——
数天的时间,帕米拉仅有很少的时间处于苏醒的状态。她的“住所”从实验台转移到了一个封闭的玻璃舱中。
帕米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,它们不再是属于人类的色彩,而是布满了植物纤维,被覆盖成了绿色。
“我……我怎么了?”她艰难地问出口。
伍德今天心情很好,他爽快地回答了她,“你在进化,亲爱的。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体,恭喜!”
按理说,她应该愤怒,她应该破口大骂,但她却发自内心的感到欣喜。
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在太阳光下光合作用,她能听到室内的植株在对她窃窃私语。
植物们在赞颂她,在为她的诞生而喜悦。
这一份喜悦也感染了她。
帕米拉啊帕米拉,你现在已经是植物的一员了。而她发自内心地为此感到兴奋。
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一个伟大的理想——她要解放所有的植物,创造一个只有植物的世界。
但束缚在她周身的玻璃壁冷却了她的计划。
实现理想的前提是要逃离这里。
可这玻璃腔过于完善了。在发现她可以光合作用后,他们连唯一的空气输送口都封闭了。他们装备齐全,小心谨慎地采集她的血液,她的花粉,她的纤维,没有一丝破绽。
帕米拉找不到任何空隙来逃离这里。
直到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,袭击了这座囚牢。
——
身穿猫头鹰外形的战士出现时,所有实验员都陷入了慌乱。
他们手忙脚乱地摁下警报,一批全副武装的守卫鱼贯而入,却也阻止不了她的脚步。
她像一阵飓风,无视了每一道不致命的攻击,如同没有痛觉一般,转瞬之间,地上就躺倒一片。
帕米拉意识到这是她的机会。
她蜷缩在玻璃腔的角落,把自己扮演成柔弱无害的受害者。她无力地拍打着玻璃,仿佛下一秒就要在里面窒息而死。
帕米拉不知道来者是不是来寻仇的,但装扮成弱者总是有效的。
不过似乎过于有效了。
灰白的猫头鹰匆匆朝她的方向赶来,任由自己的装甲被守卫们集火,一拳砸在她周身的玻璃上。
「滋啦」。
玻璃裂开一条细微的缝。
帕米拉悄悄蓄力,在口腔中堆积花粉。
「喀拉」!
玻璃彻底碎裂而开。
在灰白色拳头打破玻璃囚牢的瞬间,帕米拉将口中的花粉尽数呼出。
她满意地看到灰白色的战士停下了脚步。
“干掉他们,保护我。”帕米拉发下口令。
她的骑士转过身,层叠交错的披风将她护在身后。
枪声响起。
枪声熄灭。
这个实验室已经成为了她的领地。
“而你……亲爱的教授,我该拿你怎么办呢?”一根粗壮的藤蔓将伍德圈起,吊在了半空中。
“不……不……不要杀我,帕、帕米拉,求你,不要……”他哀嚎着求饶。
帕米拉做出思考的模样,她露出不忍的表情,将她亲爱的教授丢进另一个封闭的玻璃腔。
玻璃腔体闭合,没有空气,没有任何输送口。
她就这样看着她之前最信任的人在玻璃囚牢中挣扎,在氧气不足中一点点地失去了生命。
此时此刻,帕米拉感受到了莫大的满足。
这才是她应有的人生。她想。
“说不定我还应该感谢你呢,伍德先生。”她感慨道。
但可惜,伍德已经听不到了。
——
帕米拉知道她的花粉的功效。
魅惑,可以让吸入它的人听从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的命令。
任何命令。
理应如此。
但她的骑士似乎不太一样。
在欣赏完伍德的死态后,帕米拉听到周边传来一声动静。
原来猫头鹰打扮的人并没有杀死那些守卫,他们只是陷入了昏迷,现在正在苏醒。
“杀了他们。”帕米拉命令道。
她的骑士缓步走向倒地的守卫,她举起拳头,却在触及人体的瞬间停了下来。
帕米拉皱起眉,“你在干什么?我说杀了他们!”
骑士只是保持着挥拳的姿势。她的拳头微微颤抖,但始终未能向前哪怕一点。
帕米拉骂了一句脏话,她走过去,想要扯住战士的手腕,却被反手制约住。
头盔上白色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,不允许她的靠近。
一个不忠于主人的坏骑士。
帕米拉郁闷地想。
她又吹了一口魅惑花粉,可战士始终不让她继续前进。
她换了一个指令:“去给我端杯水。”
骑士听话地服从了。
好吧,至少还是有点用的。
看在骑士救她离开了玻璃囚牢的份上,她决定原谅对方那一点点的不足之处。
——
在她的骑士接完一杯水端至她面前后,帕米拉又给出了「去周围巡逻」的命令。
但她的骑士又一次没有听从。
怎么回事?她皱起眉。
明明刚刚才给过花粉。
就在她准备再一次吐出花粉时,骑士颤着嘴唇开口了。
“对不起,Ivy。”她说。
Ivy?常青藤?
帕米拉低头看了看自己操控的藤蔓,确实是常青藤。
可是「对不起」?为什么?
但她仅仅疑惑了一瞬便抛至了脑后。
管她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