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。
无数义愤填膺的学子们围了京畿衙门,也围了长信侯府。
喧闹声搅扰的长信侯府众人不得安宁。
陆翊珩与昭和公主都没想到,这件事会闹的这么大。
“宋氏呢?让她出去赔罪!”陆老夫人一拍桌子,直接命令,“她这蠢货,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!长信侯府是容不得她了!”
陆时宁还伏在一边哭,此刻抽抽噎噎道:“哥哥,昨日我那婆母让人过来训了我一顿,我,我当真不想活了。”
“此事我会处理。”陆翊珩看向陆时宁,语带安抚,“我会去与妹夫聊聊。”
他离开正厅,抬手捏了捏眉心,也很头痛,“宋衔霜呢?”
“夫人……不在府中。”一边的下人连忙回答。
“这么早就出府?”
下人顿了顿,低声道:“夫人昨夜没回府。”
陆翊珩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,声音极冷,“此事为何没来禀报?”
当家主母,竟然夜不归宿。
宋衔霜好大的胆子!
下人的头更低,“侯爷吩咐过,不可因夫人的事打扰您。”
陆翊珩微顿。
他说过这样的吗?
似乎……有。
“阿珩。”许昭昭上前,自然的抱住陆翊珩的手臂,“怎么办?外面那么多人,好吓人啊。”
“别怕。”陆翊珩抬手拍了拍许昭昭的手背,道:“你就在府里待着,她们进不来,我去外面看看。”
“阿珩。”许昭昭抱住他的手臂,“我害怕。”
陆翊珩又安抚了几句,正欲离开。
他的长随匆匆进门,道:“侯爷,刚刚收到消息,夫人已经去京畿衙门了,说是愿意接受调查。”
陆翊珩与许昭昭对视一眼,匆匆赶往京畿衙门。
因着此事民愤甚重,且多数都是有学识有文化的读书人,再加上楚国言论自由,这两日京畿衙门和长信侯府,宋衔霜等,都被骂的狗血淋头。
京畿衙门今日一早便想去长信侯府探问此事。
却没想到宋衔霜来的更快。
宋衔霜立于衙门大堂之上,一身青衣,身形笔挺,如出鞘的利剑,透着一往无前的气势。
“跪下,跪下!”
“罪人没资格站着!”
“……”
喧闹声四起,所有人都在指责怒骂宋衔霜。
陆翊珩和许昭昭到的时候,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。
忽的,一个不明物体从人群中被丢出,穿过捕快们的阻拦,直朝宋衔霜的面门砸去——
陆翊珩看见了,他犹豫了一瞬,还是想上前。
但有人速度更快。
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挡在了宋衔霜面前,那丢出去的东西砸在此人脖颈,又落在地上。
是一枚石子。
“燕王殿下!”宋衔霜一声惊呼,“您受伤了!”
此言一出,全场寂静。
所有人都没想到,被砸到的,受伤的人会是战神燕王殿下!
“无事。”裴烬冷静道:“些许小伤,不算什么。”
宋衔霜能发现,自然是裴烬被砸出血了,她忙从袖中取出帕子,下意识的想擦拭,伸出手才反应过来,又递给裴烬。
“劳您自己擦擦,出血了。”宋衔霜很愧疚。
燕王受伤,是为了保护她。
她闹出这么大的场面,想过会有人激进,却没想到会伤到无辜之人。
裴烬垂眸,视线落在那绣着腊梅的手帕之上。
“多谢王爷救了内子。”陆翊珩忽然上前,站在宋衔霜身边,抱拳冲燕王道谢。
宣誓主权的意味十分明显。
燕王看都没看他一眼,从容接过宋衔霜手中的帕子,冷声道:“不必。”
随后,直接离开,坐到了上首。
他今日是来协助审理此案的。
陆翊珩看向宋衔霜,有心想说点什么,但宋衔霜已经垂下眼,显然不想与他多说。
她刚刚看的很清楚。
那枚世子投掷而来的时候,陆翊珩离她更近,且清楚看到。
但陆翊珩犹豫了。
如此,最好。
她早已不在奢求,自然更不想与陆翊珩有什么牵扯。
“宋衔霜,你……”
陆翊珩到底出了声,宋衔霜直接打断他的话,“侯爷,昭和公主在等你。”
许昭昭的身份,来了自然也能一席之地,知府已经命人添了两张椅子。
许昭昭正看着这边,表情有些难看。
陆翊珩犹豫了下,还是朝许昭昭的方向走去,在她身边坐下。
知府开始询问。
宋衔霜声音平静,“此事非我所为,请知府大人明鉴。”
此言一出,围观众人炸了。
“你说不是就不是,你个毒妇,做了事还不承认!”
“我要是害了人,我也不承认,坏人哪会说自己的坏人?”
“……”
一阵喧闹之后,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得整齐,“严惩!严惩!严惩!”
“有何证据?”知府询问。
“没有物证,只有人证。”宋衔霜道:“祭酒夫人生产时难产大出血,身体虚弱,需要休养。”
“所以她请了祭酒大人亲自来转达她的意思,为我作证。”
话音落下,王祭酒从一边走了出来。
对着知府轻轻颔首,朗声道:“内子亲口与我说,推她之人,绝非宋小姐。”
“另,王家上下,也从未说过,推内子之人是宋小姐。”
“事实上正相反,内子被人所害,难产之时全靠宋小姐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,力挽狂澜,救内子于危急。”
王祭酒对着宋衔霜鞠了一躬,道:“某在此,深谢宋小姐。”
全场寂静。
王祭酒字句诚恳,当众鞠躬致谢,可见其心中感激。
围观的学子们立刻信了王祭酒,此刻都沉默了。
“可是……”就在这时,一道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,“王夫人是被人从背后推倒,她也没看清是不是宋小姐推人吧?”
是昭和公主。
言外之意,是怀疑宋衔霜自导自演。
围观的人立刻又窃窃私语起来。
王祭酒拧眉,“宋小姐与内子关系极好……”
“祭酒,你是男子,自然不懂女子之间的弯弯绕绕。正是关系亲近,才容易心生嫉妒。”
许昭昭说到这,猛地反应过来,“啊,宋小姐,我不是针对你,我就是听说……那日在宫宴上,是你邀了祭酒夫人离席。”
“而且祭酒夫人出事的时候,也只有你在身边。”
宋衔霜没理会这些,只盯着许昭昭的双眼道:“敢问公主,你是如何知道,祭酒夫人是被人从背后推倒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