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雨泽迅速调整表情,走过去打开了门。
冉秋叶站在门口,手中提着一个竹篮,篮子里装满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。她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,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。
冉秋叶轻声说道:“何先生,我刚才听到村里有人说镇上来了人,好像是要搜查什么东西。您这边没事吧?”
何雨泽微微一笑,侧身让她进屋:“多谢关心,我这里一切都好。刚才是有几个官差来过,不过是例行检查,已经走了。”
冉秋叶点了点头,走进院子,将篮子放在桌上:“这是我刚从园子里摘的,想着您一个人在家,可能会需要些新鲜蔬果。”
何雨泽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,笑道:“冉老师真是太周到了。我这里正愁没菜做饭呢,您这一来,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。”
冉秋叶脸上泛起一丝红晕,轻声道:“何先生不必客气,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。”
何雨泽拿起一根黄瓜,掰下一截递给冉秋叶:“冉老师,尝尝看,味道如何?”
冉秋叶接过黄瓜,轻轻咬了一口,点头称赞:“嗯,很清脆,汁水也很足。”
何雨泽笑了:“那就好。您要是喜欢,以后我园子里的菜随便摘。”
冉秋叶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感激:“何先生真是大方。不过,我也不能总是占您的便宜。”
何雨泽摆了摆手:“冉老师言重了。您为我们村里的孩子操心劳累,这点小事不足挂齿。
冉秋叶微微一笑,将剩下的黄瓜轻轻放在桌上:“何先生,您的心意我领了。不过,我还是希望我们能保持适当的距离,毕竟您是单身,我是未嫁,村里人多口杂。”
何雨泽愣了一下,随即点头:“冉老师说得对,是我疏忽了。那我们以后就以朋友相处,互相照应就好。”
冉秋叶松了口气,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容:“那就多谢何先生的理解了。我还得赶回去备课,就不多打扰了。”
何雨泽忙伸手拦住她:“等等,冉老师。我刚想起来,前几天我在山里采到了一些野生的山莓,酸甜可口,您带些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吧。”
他说完,不等冉秋叶回应,便快步走进厨房,拿出一个小竹篮,里面装满了红艳艳的山莓。
冉秋叶看着那鲜艳欲滴的果实,眼中闪过一丝欣喜:“这山莓真新鲜,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何雨泽将竹篮递给她:“您慢走,路上小心些。”
冉秋叶提着竹篮,轻轻点头:“好的,何先生再见。”
目送冉秋叶离开后,何雨泽关上了院门,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。他站在原地沉思片刻,然后走回屋内,从床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封尚未寄出的信。
他坐到桌前,摊开信纸,提笔写道:“近日风声紧,需谨慎行事。货物已妥善隐藏,待时机成熟再行处理。
何雨泽坐在桌前,笔尖悬在信纸上,耳边隐约传来远处的犬吠声。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,确定那声音并非朝自己而来,这才继续落笔:“此地不宜久留,近期或有变故,望早做准备。”
写完这句话,他搁下毛笔,将信纸折成三折,用火漆封口。蜡烛的火苗跳动着,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。窗外,天色渐暗,风穿过竹林,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就在他准备将信件收入暗格时,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何雨泽立即警觉起来,迅速将信件塞进袖口,起身走向窗边。
透过窗棂,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在院里走动。那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短褂,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,不时回头张望。何雨泽认出那是村里的小偷二狗子,平时专做些鸡鸣狗盗之事。
何雨泽推开门,沉声道:“二狗子,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,跑我院子里来做什么?”
二狗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,差点摔倒在地。他抬起头,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,讪笑道:“何叔,我、我就是路过……”
何雨泽冷笑一声:“路过?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在翻墙?”
二狗子挠了挠头,眼珠转了转:“何叔,其实我是来给您报信的。我听说明天镇上还要来人,说是要挨家挨户搜。您可得小心点儿。”
何雨泽眯起眼睛,打量着眼前的少年:“哦?”
二狗子咽了口唾沫,搓着手道:“真的,何叔,我也是为了您好。您平日待我们不薄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吃亏啊。”
何雨泽沉默片刻,眼神依旧锐利:“谁告诉你的?”
二狗子缩了缩脖子,低声道:“是……是镇上的李麻子说的。他跟那些官差喝酒,喝多了就透了点口风。我一听就赶紧跑来跟您说。”
何雨泽微微颔首,语气缓和了些:“好,我知道了。这事谢谢你。”
二狗子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,松了一口气,咧嘴笑道:“何叔客气了,咱都是乡里乡亲的,互相帮衬嘛。那我先走了,您早点休息。”
何雨泽点点头:“路上小心点,别被人看见了。”
二狗子连连答应,转身一溜烟儿地消失在夜色中。院子重新安静下来,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。何雨泽站在门口,望着漆黑的夜空,眉头紧锁。
回到屋里,他将袖子里的信取出,握在手心,指尖轻轻摩挲着火漆上的纹路。烛光摇曳,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映在墙上显得格外孤独。
“看来,时间不多了。”他低声喃喃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村子便被一阵喧闹声惊醒。十几个穿着制服的官差骑着马闯进了村口,马蹄声敲击着地面,震得人心慌意乱。村民们纷纷躲在家中,只敢从窗户缝里偷偷张望。
冉秋叶提着小竹篮,步履轻盈地走在乡间小路上。竹篮里的山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香,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,令人心神愉悦。
她的思绪却并不平静。方才何雨泽的眼神,言语间的分寸,都让她感到一丝不安。虽然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得体,但那种若有若无的热切,还是让敏感的她不自觉地戒备起来。
小路两旁的稻田里,稻穗已经抽出了绿油油的禾花,微风拂过,荡起层层涟漪。几只白鹭悠闲地在水田里觅食,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叫声。
突然,路边草丛里一阵窸窣声响。冉秋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紧张地盯着那片晃动的草丛。一只灰色的小兔子探出头来,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。
\"原来是你呀。\"她松了一口气,蹲下身轻声道,\"这么晚还不回家吗?\"
小兔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,歪着头看了看她,又蹦蹦跳跳地钻回了草丛。冉秋叶站起身,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。这个小插曲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。
转过一个弯,前方就是学校的围墙了。夕阳西下,橘红色的余晖洒在白墙上,投下长长的阴影。几只归巢的麻雀在屋顶叽叽喳喳地叫着,为寂静的校园增添了几分生气。
推开办公室的门,一股清凉的风迎面吹来。窗台上的栀子花开得正盛,洁白的花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。
冉秋叶将竹篮轻轻放在办公桌上,目光扫过堆满课本的木桌。桌上的煤油灯还未点亮,室内光线昏暗,只能依稀看到桌角摆放的一本翻开的教学笔记。
她走到窗前,抬手拉上浅绿色的窗帘。帘布扬起一阵灰尘,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飘浮如金粉。窗外,操场上空无一人,只有几只麻雀在啄食地上的谷粒。
打开抽屉,她拿出一叠学生的作业本。每一本的封面都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名字,有些还用彩色铅笔画上了花朵和小动物。她随手翻开一本,密密麻麻的错字映入眼帘,不禁皱了皱眉。
\"这些孩子,怎么总把'鸟'写成'乌'呢?\"她轻声自语,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的边缘。想起明天又要教他们认这些字,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。
忽然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她走到窗前,掀开一角窗帘望去。只见十几匹高头大马正沿着村道疾驰而来,马上的人穿着深色制服,腰间佩着枪。
心跳陡然加快,她急忙合上窗帘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胸口剧烈起伏。\"怎么回事?这些人为什么...\"
马蹄声越来越近,伴随着粗重的吆喝声:\"所有人待在屋里!不准外出!\"
她的手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教学笔记,快速翻阅起来。纸张哗哗作响,像极了外面被风吹动的树叶。记忆中的片段闪现在脑海:昨天下午,她在教室里批改作业时,无意间听到两个学生在嘀咕着什么\"搜查\"、\"抓捕\"之类的词。
冉秋叶的手紧紧攥住笔记本的边缘,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。窗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,仿佛一群野兽正在逼近这个宁静的小村庄。
她的呼吸变得急促,胸膛剧烈起伏,脑海中飞速运转。“那些人到底在找什么?为什么要搜查全村?”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,撞在墙上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冉秋叶惊得浑身一颤,手中的笔记本掉在地上,纸页四散。
她转过身,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,帽檐下是一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。
“你就是这里的老师?”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严厉。
冉秋叶强压下心中的恐惧,点了点头:“是的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男人迈步走进办公室,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。他环视了一圈简陋的房间,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山莓篮子上。
“这些是什么?”他指着篮子问道。
冉秋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:“是一些野生的山莓,我打算明天分给学生们。”
男人冷哼一声,上前抓起一把山莓仔细端详。红艳艳的果实在他粗糙的手掌中显得格外脆弱。
“山里采的?”他质疑道。
“是的,村民送的。”冉秋叶的声音有些发抖,但仍然努力维持着平稳。
男人盯着她的眼睛,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破绽。
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,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男人的目光如同刀锋般锋利,一寸寸剜过冉秋叶的脸,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慌张或隐瞒。冉秋叶的手指微微蜷缩,指甲几乎陷进掌心,但她依旧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的目光,不让丝毫怯懦流露出来。
“村民送的?”男人重复了一遍,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。他的手在山莓上摩挲了几下,红艳的汁液沾染了指腹,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。
冉秋叶深吸了一口气,空气中混杂着栀子花的清香和男人身上刺鼻的烟草味,让她有些作呕。但她仍然保持着冷静,轻声解释道:“是的,一位叫何雨泽的村民送的。他知道我喜欢给孩子们带些小零食。”
男人的眉毛微微挑起,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。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硬的弧度,像是在笑,却又充满了嘲讽:“何雨泽……倒是巧了。”
冉秋叶的心猛地一沉,手心渗出的冷汗几乎要将她的衣角浸湿。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知道些什么,但她清楚,此刻的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可能引来更大的麻烦。
“既然是这样,”男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山莓,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汁水,转身朝门外走去,“那你最好记住,最近少和陌生人打交道。镇上有命令,所有可疑的人都得接受调查。”
冉秋叶点了点头,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。
男人大步走出办公室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冉秋叶站在原地,双腿像是灌了铅,沉重得无法挪动一步。直到走廊上的喧嚣彻底消失,她才缓缓弯下腰,捡起散落的笔记本,指尖触碰到纸张时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她走到桌前,双手撑在桌面上,低垂着头,长发遮住了半边脸。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木质的桌面上,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圆点。她的呼吸依然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