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随你,苏苏。”他回应,声线从未如此温柔,嘴角还拓着宠溺的笑,好像真的特别爱面前的人。
如果爱是一场博弈,她先前已经输了,怎么找回场子呢?她琢磨着,从前父亲总责备她做事极端,爱就爱,恨就恨,她听话,尽量在冲突面前找到那个折中的位置。
然而,现在,待她那么好的父亲死了,被眼前的男人逼死了!
她想了几夜,当真相摊在面前时,她如何都找不到那个折中的位置,要她怎么做啊?
白苏苏想喊出来,眼泪先滑下来,举起手里的锯齿刀,抵在男人的心口,戳了戳。
“沉澍,什么未婚妻我不在乎,我只想问一问,龙胜集团和白家落到这个地步,是不是你做的?”
白苏苏想过一千个沉澍会说出的理由,偏偏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是承认:
“苏苏,你都知道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平静的语气里暗潮汹涌,白苏苏一直在克制。
沉澍抽走她手里的锯齿刀,在蛋糕上切了几刀,分盘装好,拿起小叉子,扎入奶油里,剜起一块,送到红了眼的女孩唇边。
“先吃了蛋糕,再说,好吗?”
白苏苏真是佩服他,她都这么问了,他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吃蛋糕。
她微微张开唇口,含住他叉子上的蛋糕。
沉澍满意地笑了,“这样才乖。”
白苏苏冷笑着,“呸”地一声,将蛋糕吐出来,就朝着他的脸上吐。
沉澍侧过脸躲开,蛋糕落在前襟,他扫了一眼,眉目里不耐,抽了张纸巾擦拭。
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危险降临。
“乖你妹!”只见白苏苏抄起手边刀架上的水果刀,直挺挺朝他刺过来,就在沉澍微微侧身看过来的一刹那,白刀子进入他腹部,红色血液顷刻间顺着刀刃淌出,顺着她的指缝,流向青筋暴出的手腕。
流血的是沉澍,白苏苏却惨白着一张小脸,看着血液不断流。
心想,明明仇人的血,却偏偏流向对他又爱又恨的自己。
她松手擦擦脸上的泪,不知是笑还是哭,一口气堵在喉咙,出来时声音却撕裂:“沉澍,今天你生日,我得送你个特别的生日礼物——我送你上西天啊。”
她重新又握住刀柄,往里送了点。
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,显得多么不合时宜。
白苏苏惨笑着松开刀子,高大的男人扶着橱柜门跌坐在地,一只手按在裤袋处,手指在摩挲着什么,颤颤巍巍的。
所有的疼痛神经都在考验男人的忍耐,他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白苏苏在洗碗池的水龙头下洗手时,竟然想的是,比起靳理一点疼就大呼小叫,她竟然还是喜欢沉澍的男人气概,肚子可破、血可流,就是闷声不吭。
门铃一遍遍的响,白苏苏蹲下,看着男人额头凸出的筋,听着他无法正常呼吸,心疼和快意齐聚涌上心尖。
她弯起湿漉漉的眼睛,说:“沉澍,你猜猜外头是谁?自称你未婚妻的曾小姐?又或是你家人?不不,听说你是沉家私生子,不知道这个时候,有没有人救救你。”
沉澍此时连呼吸都在痛,吸了一大口气,说的是:“你、快、走。”
白苏苏又是一愣,心有点乱:“为什么要走?我白苏苏敢作敢当,送我去警署,监狱,随便哪里我都不在乎。那么你呢,既然做了,面对我的问题,你却不敢说,懦夫!”
沉澍抓住她的手,血液黏糊糊的,闹得她很烦,他的血一直在流,呼吸错乱,一会儿急促,一会儿无声,好像快死掉了。
许久,他使劲吸了口气,才有力气断断续续道:“苏苏,你忘了……”
你忘了,当年你尚在襁褓里,我捡到你,却因此被你父亲拐走了。
甩开他的手,白苏苏绷不住了,怒吼道:“我忘了什么?我说过我喜欢你,甚至想永远和你在一起,可是你呢,一边杀我爸爸,一边欺骗我。你为什么要搞白家?你说啊!”
后半句话喊得她嗓子嘶哑,却看到他还有力气勾起唇角轻笑一声,裹住她的手放在刀柄上。
“白建成,他该死!我不能让他这么便宜就死了……”
“你才该死啊!”白苏苏被刺激到了,拼尽全力往里刺。
忽的,一股力量把她推开。
是曾凝。
曾凝按了几次门铃没反应,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,却看到门自动弹开一条缝。
白苏苏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来,曾凝直觉不妙,进来后果然看到厨房地面上一滩血,还有一块切好的蛋糕翻倒在地,奶油碰到血液,无法融合,彼此排斥,极具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曾凝紧张地说话都结巴,一时间手足无措:“沉澍,你,你受伤了!等我打电话叫救护车,你忍忍……”
曾凝抓起地上的锯齿刀,指向白苏苏的眼睛,另一只手颤抖着拨打救护电话。
“喂,是急救中心吗?这里,这里是江景花园3号楼b栋十楼……”
等待救援的时间里,曾凝按照接线员的指示,按压他的伤口边缘,急得眼泪不断。
一旁的白苏苏静静地看着。
几度昏厥的沉澍也在看她,用微弱的气息催她走。
曾凝难以置信地哭着说:“沉澍,你怎么想的啊?她是凶手,你还让她走?我是不会放过她的。”
白苏苏心凉如水,打算鱼死网破的那一瞬间,她就没想过要做逃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