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林里的清晨又冷又朦胧,雾气弥漫的树林里总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。
昭阳将人分成了三队,分别走三个方向,她与阿玉走的是中间那条。
不知为何,望着曲折蜿蜒的路,她总觉得心底有种莫名的情愫,隐隐有个声音对自己说,选这条!
她们从小道往里行,约莫行了半个时辰,却见道路宽阔平坦,眼前是已经灭了的火堆。
她们竟然又走回了原处!
阿玉环顾四周惊道。
“鬼打墙?”
昭阳转身,一咬牙,道。
“再走。”
他们又往里走,这一回他们选了另一条路,没想到又走了回来。
昭阳望着明媚的日光,心底突然觉得凉丝丝的。
徐言当时已经身负重伤,能经历这一重重的难关吗?走过去真的就能看到他吗?
但若不过去,徐言就永远生死未卜,昭阳坐在火堆旁,闭目凝神,将刚才的路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。他们刚刚在每一个错路口都选择了转弯,可若一直直行呢?太阳东升西落,昭阳起身道。
“一直朝东走,遇到转弯通通直行。”
十几人的队伍又开始出发,直行的道路狭隘逼仄,仅容一人侧身而过,昭阳仰头的空隙,忽然发现一根靛蓝色的布条绑在树梢上。
她停下脚步,扯下布条,布条面料极好,应是上好的杭绸,上面还有血迹。应当是才绑上不久的,否则经过雨水的冲刷不会还有这么多血迹。
莫非是徐言留下的印记?
昭阳心跳忽然加快,反复摩挲着这块布料,道。
“寻找这样的标记,跟标记走。”
她们继续前行,没多久便有人喊。
“这里有块布!”
“这里也有。”
昭阳寻着布往前看,感觉前路一片平坦,顺着布条一路往前,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,极远的地方,有一个小小的屋舍。
昭阳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,向前狂奔而去。
跑得近了,他似乎发现有两个人影搀扶在一起,那张熟悉的脸,也同样震惊地看着自己。
昭阳募地停下了脚步,怔怔地看着前方,仿佛还置身于迷雾之中,直到耳畔传来惊呼声。
“督主!杜莱!”
她才从巨大的惊喜之中反应过来。
是他!真的是他!
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用最快的速度拼命朝徐言跑了过去。
可为什么,离他越近,她视线就越模糊,好像隔着一层薄纱,一层流光,让她拼了命地想要看清,却仍旧模糊
她真的……好想他,好想看到他。
跌入了那个熟悉的坚实胸膛,昭阳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“徐言,你还活着,我就知道,你一定还活着!”
徐言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,还未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,只是本能地抱紧昭阳。
“昭阳,是你吗?”
“是我!”
‘……’
“我来找你了。”
二人就这样拥抱了许久,昭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徐言似乎一直颤抖着。胸腔处剧烈的搏动就如同雷雷鼓声,震得她胸腔发颤。那双眼睛努力大睁着,仿佛看看不清眼前人。
“是你,不是做梦?”
昭阳素手抹去他眼角莹润的泪光,紧接着自己的眼泪却掉了下来。
“不是梦,是我,我来找你了。”
一大串眼泪滴落在徐言冰冷的手背上,他才真的相信眼前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。
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“怎么会,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
徐言越抱越紧,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腔里面,闭目不停的低喊。
“昭阳……昭阳……”
他们沉浸在二人重逢的喜悦中,丝毫未注意周围围满了人,阿玉猛咳了两声,道。
“小姐,督主还受着伤,先进去吧。”
昭阳立刻脱离徐言的怀抱,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,现在怎么样了?”
她眼里还噙着泪,绷着一张小脸看上去焦心极了,仿佛下一刻就要抱着自己痛哭流涕。
徐言旁若无人地将她抱进怀里。
“好多了,你莫要担心。”
昭阳又挣脱开来,皱眉道。
“怎么会好多了,这里又没什么药,你伤口怎么好?快脱下来让我看看。”
她说着就要去脱徐言的衣裳,徐言一把抓住她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摸的手。
“先进去。”
杜莱在旁边干咳了两声。
“那个,里面有两个房间,东边的是督主休息地。”
昭阳不由分说就拉了人进去。
杜莱紧跟着进去,唤来人抬了半头野猪。
“这野猪还是前几日猎的,还好现在天气不热能放几天,现在就把它烤来吃了吧。”
阿玉招呼着众人升火,连吃了三天又干又硬的饼干,一听说有肉众人都欣喜万分,注意力很快便从抱着抱着便要进屋去的二人身上转过来。
……
衣裳滑落的那一瞬间,昭阳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。
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,背脊中间有一道伤口足有四五寸长,深可见骨,胸膛处似乎是被利剑刺穿,锭蓝色的布料外还隐隐泛着血迹。
“这间屋舍以前应该是住的猎户,刚好有一些治疗刀伤的药,所以现在好多了,你莫要担心。”
哪里充耳不闻,伸手去解裤带,吓得徐言屁股往后一撅。
“你做什么!”
“我看看你下半身有没有伤口,脱下来我看看。”
“只有一个小伤。”
昭阳一听还有伤,顿时急得又伸手去接裤带。
“让我看看,你惯会骗我我不信你的话。”
徐言无奈,耳听人群已经远去,只能脱下裤子让昭阳看。
左腿内侧有一条约莫三寸长的皮肉伤,并未伤到筋骨,昭阳叹了口气,伸手摸上那道上,却感觉徐言身子猛地一个哆嗦,她仰头一看,已经支起了小帐篷。
昭阳脸一红,慌忙站起身来,往后退了两步。
“你,你穿上吧。”
徐言不紧不慢地弯腰提起裤子,将裤带系上,小帐篷仍旧挺立,隔着两层裤子也遮挡不住它的风采。
昭阳脸越来越红,眼看着徐言慢慢朝自己走来。
“你惹起的火,你不管了吗?”
昭阳忙转过身去。
“什么我惹的祸,是你自己不争气。”
那具极具爆发的的身体已经从后面环住她,下巴放在她的肩上,闻着她身上的花香味。
“它就是这么不争气,该如何是好。”
……
“只一次,让它出来就好。”
昭阳本来坚定地拒绝他,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与看向自己是可怜兮兮的眼神,最终还是软了心。
“就一次,不可逞能,不舒服了马上就要停下。”
“嗯。”
……
徐言说了一次,就真的只有一次了,外面传来吆喝声,二人体温渐渐地降了下来,徐言才松开昭阳,二人一边穿衣裳,一边分析着局势。
“为何只有这里有记号,迷瘴处为何不留下记号?”
“留记号是因为我与杜莱走散了,记号是留给他的。薛怀巴不得我死在这里,又岂会派人来找我?”
昭阳想起三日前的情形,他说得对,薛怀根本就不想救他,昭阳又问。
“那次战役究竟是为何?你怎么会突然就中了埋伏?”
徐言快速穿好自己的衣裳后又协助昭阳穿衣,神色平静道。
“本来我以为是真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,到了才知道让我去的地方是敌军最多的地方,先让我到此境地,他们再派兵围追,既不耽误军情,又能让我消失,他们真是下了好大的棋。”
昭阳有些不解。
“你不知道那里有敌军?”
徐言摇摇头。
“他们每次探讨都会找人看着我,说是未防军情泄露。那薛怀除了见我第一日略有不悦外其余时间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,那日去找我时也是扮作一副焦心不已的样子,后来细想他们大概早就想好了这一遭。”
昭阳听完内心愤恨不已,怒道。
“战事关乎大梁,他却行私欲之事,此人不堪大用。”
徐言扣好昭阳颈下最后一粒扣子,道。
“打仗确是一把好手,就看怎么用了。”
昭阳双手握住他未受伤的那只手,道。
“他们大概是听了坊间传闻才会记恨于你,说起来都是我的错。”
徐言牵起她的手走出屋外,远远地升起了一团篝火,他们十指紧扣慢慢朝篝火处走去。
“你困在这里十几日,知道怎么下山了吗?”
“从这里一直往下走就可以下去了。”
昭阳好奇。
“那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
徐言去看了看火堆的方向。
“杜莱五天前才跟着我的记号找了过来,他又被野猪所伤,当时伤势很重……”
昭阳: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