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又是七天的光景,岩邃与滕云等人几番推演与周成对决的结果,发现自己的胜率十不存一。
“大祭司,我们怎么办?”盛啜一脸担忧地看着几人,急切的语气,让众人都心头一紧。
岩邃将法杖横在桌子前,冷峻的目光中没有一丝胆怯,只有勇往无前的决绝:
“我身为寨子中的大祭司,寨民们刚刚摆脱被邪术控制的境地,日子有了奔头,难道我们再让他们回到原来被折磨的生活中吗?”
滕云与盛啜低下了头,他俩再清楚不过之前的日子了,虽为长老,却只能听命于他人,若不是岩邃带领大伙团结起来,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多久。
占少英阴沉着脸,斩钉截铁地说道:“几位叔叔,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无论成功与否,我和他之间也只能活一个,况且胞弟占重还在外地,所以生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。”
岩城作为岩邃的长子,正是血气方刚、满腔热血的年纪,此时更是握紧双拳:“我和少英虽然年轻,但也是寨中的一份子,怎么能允许别人肆意破坏自己的家园。”
“好!”岩邃忍不住砸了一下拳,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长子,脸上浮起了骄傲的神色,“既然如此,三日后,我们前往洞内和周成决一死战!”
夜色深沉,巴代雾寨陷入一片死寂。
岩邃打开窗户的瞬间,山风掠过,煤油灯的火苗晃动着,身影在墙壁上闪烁摇曳。
他抽了两口水烟,雾气在夜幕下腾起,一脸慈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少年,眼神中充满着对家庭的温情和对子女的慈爱。
转头的瞬间,一双虎目中凝起视死如生的诀别,嘴唇微动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无声的唇语在烟雾中汇成一句话:孩子们,好好活着!
三天的时间内,五人都在陪伴自己的家人,岩城带着两个弟弟把寨子从前到后、从里到外走了一遍;滕云给一对儿女做好了上百个蛊盅;盛啜给家中的老母亲砍足了三年的柴火;
占重从外地回来了,在父亲的坟茔前重重磕头三个头,夜晚,少英抚摸着弟弟的头,姐弟二人在父亲的牌位前聊了许久许久……
宗祠内,岩邃手持法杖站在历任祭祀的牌位前,浑厚的嗓音在开口的瞬间回荡在整个祠堂里:
“乡亲们,大家在各家门口撒好雄黄,准备好驱障辟邪丹,如果我们发生什么意外,各位乡亲们即刻撤离村寨,保护好自己的性命,我岩邃,对不起大家了!”
说完,岩邃单膝跪地,向寨民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,与其他四人携手步入了后山禁地……
“大祭司,你终于来了~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三个月了,上一次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?”刚踏入山洞的刹那,传来了周成低沉嘶哑的声音。
“周成——!”岩邃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,手臂上青筋暴起,攥着法杖的手发出“呲呲”的摩擦声。
“不要这么动怒,我的小宝贝可会感受到的,一旦让它感觉不舒服了,你们就走不了了。”周成的腔调在山洞中回响着,令几个人心神不宁。
滕云急忙从怀中取出几撮棉花,示意大家堵住耳朵:“此音靠金蚕蛊和六翅金蝉的振翅频率发出,会干扰人的心神。”
众人迅速捏起棉花团,塞到自己的耳中,举着火把向着山洞深处缓缓走去。
接连转了几个弯后,五人眼前豁然一亮,一处地下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左右两侧堆满了存放蛊虫的陶罐和铜器,面前的大长桌子上,放着一罐罐玻璃瓶,里面浸泡着的竟然是紫河车和不足月的胎儿。
正面昏暗的灯光下,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发出“桀桀桀”的笑声,他的背后,一尊脑袋大小的青铜器被置于高台,前面的香炉内燃着养尸地长出的阴木香。
“周成,你……你……”盛啜颤抖的手指着左右摆放之物,“喂养蛊虫也就算了,连婴儿你都不放过,你的良心呢?你的人性呢?”
“还不够……”周成掩在黑暗中,笑声如夜枭,让几人不觉毛骨悚然,“再给我七个阴年阴时的胎儿,一蜕就能立即完成,你们懂吗,你们不懂!”
岩邃有些不可置信,痛心疾首地问着他:“为什么,你为什么要这样做,你已经是最年轻的长老了,下一任祭祀,你还想要什么?”
“要什么?哈哈哈……”狂妄、放肆且目中无人的笑声愈发的震颤在几人心头,“巴代雾寨的大祭司我唾手可得,我要的是整个南疆臣服在我的脚下!”
他一定是疯了!!!
几人瞬间惊呆了,滕云啐了一口,狠狠骂道:“瓜娃子,你脑壳昏掉咯,谁也没得见过金蚕蛊的三蜕,你就敢妄然自己炼化,你就不怕被反噬噻。”
“三叔,你莫得再提咯,你们才是愚人……”周成念动咒语,催动金蚕蛊,向五人分别射出不同的蚕丝,脸上露着邪恶的笑容,
“你们别急,金蚕三蜕可通幽冥,给我几年时间,我一定会是南疆最厉害的蛊师,整个南疆将供我驱使。”
岩邃眼见蚕丝飞速向着几人飞来,急忙扔出法杖,上刻的五毒铭文在蚕丝接触的一瞬间,竟点燃了蚕丝。
“嘶——!”
青铜器中传出一声蚕鸣,忽然五人脚下开始晃动,岩壁上的碎石“扑簌簌”掉落下来。
“不好,六翅金蝉!快布阵!”
说时迟,那时快,金蝉振着薄翅自洞顶俯冲而下,翅锋划过岩壁,削下一大块岩石,随后在半空中盘旋。
就在准备向五人发起进攻时,盛啜扔出手中的酒囊。
岩城见机甩出手中的火把,少英瞅准时机,手中的飞刀在金蝉掠过酒囊的瞬间被划开,喷出的酒水被火把直接点燃。
金蝉腹部吃痛急忙后撤,鼎中的金蚕开始发出尖锐的声音,周成看到这一幕,大喝一声: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我的金蚕不会输的,不会的。”
他近乎疯狂地念着蛊虫咒语,青铜鼎不住的震颤,六翅金蝉转了几圈后再度袭来,岩邃见状,喝道:“攻!”
占据着五方阵位,五人分别催动自己的本命蛊现身,蝎子、蜈蚣、蛇、蟾蜍和蜘蛛朝着六翅金蝉攻了过去。
顷刻间,山洞内碎石纷落,五毒和金蝉缠斗的难解难分,岩邃的目光扫过前面的桌子,左右看了一眼,四人心领神会,五人朝着周成直接冲了过去。
周成瞳孔陡然放大,随后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,张开了自己的双臂:“来吧,我的族人们!”
岩邃察觉有些不对,刚准备出口,青铜鼎中探出一个通体呈赤色的蚕虫,又肥又大,在通鼎的边缘蠕动着。
突然,那赤色蚕调转身躯,从尾部喷出一股瘴气,盛啜躲闪不急,一口吸入,当场栽倒在地,紧接着就见此蚕弓起身子,弹在了盛啜脸上,用口器径直咬开了面部钻了进去。
“滕云!”岩邃看着这个情况,一把拉住多年的老伙计,交代道:“带着这俩孩子出去!”
“你……”滕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,“你要做什么?”
“来不及解释了,带着孩子们走……”岩邃留下这句话后朝着周成和地上蚕猛冲过去,滕云趁此空档,急忙拉着两个小辈向着洞口跑去。
在走出洞口的瞬间,里面传来“轰”的一声,一股巨大的热浪裹挟着沙石尘土从洞内冲出,险些将三人掀翻。
“阿爸……”岩城跪倒在岩洞口,泪流满面,想冲进去找自己的阿爸,却被滕云死死抱住。
一切尘埃落定后,寨民们从洞内抬出了周成的尸身,而岩邃已经和金蚕蛊双双葬身火海了。
霎时间,整个寨子悲痛万分,哀嚎遍野,天空一声炸雷,瓢泼大雨而至。
滕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,心中暗自思忖:“这场雨……不对劲,有些不对劲。”
随后看到周成心口处被蛊虫啃噬过的痕迹时,心中的疑虑倒是降低了许多,他猜测应该是金蚕蛊将周成反噬后,岩邃以自身作为容器,让金蚕蛊上身,随后与之一同焚烧。
但这一切已经是过去了,岩邃终究为了保护寨子献出了自己的生命。
作为长子的岩城被众人推举为寨主,开始处理后事。
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,他让寨民砍伐了一棵桃树打造出一口棺材,滕云亲自在盖棺时,特意钉的七寸丧魂钉,又在棺木之上刻上巴代雾文的符文,贴上黄裱纸,以五毒血在棺头写下咒语,选择正午时分在寨子北侧下葬……这里是全寨阳气最旺的地方,蛊虫在这里如果没有特殊的容器都很那生存。
巴代雾寨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,人们相安无事过了二十年,直至今年发生了孕妇失踪的事情。
……
少英……占少英……张少英!?
青莲听着滕云的讲述,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,张家村的事情仍历历在目,也许此地会有彻底解决婴煞的法子,便出口问道:“晚辈还有一事不明,请前辈指点迷津。”
滕云见她如此严肃,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:“青莲姑娘请说,老夫一定知无不言。”
“这位占少英可还在寨中?”
滕云摇了摇头:“五年前,不知是何原因,她与妹妹少艳一起离开了寨子,自此杳无音信,期间我们也多方查找,但都无功而返。”
是她!就是她!
青莲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,张少英就是占少英,她说自己和同门斗蛊失败,才来到的张家村,只需要找到当年和她斗蛊的人,一切谜题就都解开了。
此事随后再处理,眼下,她必须要去一个地方……祠堂!
按滕云所言,岩邃与金蚕蛊一同葬身火海,六翅金蝉进入休眠期,千蝉洞的深处也被继任者岩城封闭,如今六翅金蝉不仅苏醒还主动攻击进入洞内的人,只能证明一点……金蚕蛊即将破茧成型。
而这只金蚕蛊的来源,从时间上推断,貌似只剩下一个可能……二十年前剩下的另一口箱子。
想到这里,青莲迅速起身,衣摆碰倒了茶盏。
“几位前辈……”她的目光望向寨西南方向,“不知可否带贫道去一趟供奉历代祭司的宗祠……你们寨子里,怕是还藏着一口会吃人的箱子。”
窗外惊雷乍响,二十年前岩邃殒命的那场暴雨,正再度笼罩巴代雾苗寨……
? ?往事讲述完毕,接下来的日子里,青莲又会遇到一些什么样古怪的事情呢
?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