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巴代雾寨的时候,一场更大的雨水冲刷着这座古老的村寨。
竹楼的火塘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竹块,乌兰给大家伙烧了一壶水暖暖身子。
“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,这几日我们先好好休息,等雨停后再做打算。”
青莲端着罗盘来竹楼外,四周转了一圈,抬头看了看昏暗的云层,掐指一算,赫然转身。
“这雨最少三天,至多五天,我们休息两日后,贫道开始布阵,届时希望各位能助我一臂之力。”
虺终拱手抱拳:“青莲姑娘请放心,我们几人下山前大祭司就交代过了,您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。”
夜色渐浓,雨势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有加深的迹象。
青莲身着一袭道袍站在祠堂门口,衣摆被风吹起,发梢上的水滴“啪嗒啪嗒”滴落在地上。
她的双眼注视着远方的山林,眸中透着一股凛然。
“滕云前辈,今夜是您当值啊。”
进入祠堂的第一时间,青莲便看到了在中央焚香的滕云。
滕云闻言立即转头,眼底显出一抹亮色:“哎呀,青莲姑娘,你回来了,怎么样,此行还算顺利吗?”
“托您老的福,本次前往百蜕崖非常的顺利。”
青莲接过滕云递给她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淌着的雨水,坐在蒲团之上,与滕云说起了在百蜕崖的情形。
面前的炭火盆内竹炭燃烧的旺盛,滕云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。
“没想到啊,虺寨竟直接派十二名高手前来,此等手笔,就是二十年前,大祭司差人去求都没有求出来。”
当然,青莲在叙述的过程中,并没有将她与玄真的关系说出来,只是讲到自己与乌兰在虺寨待了三四天,这个事情就这样办成了。
滕云捋着胡须,眼睛因笑容变成了一条线,许久以来他都没有这样由内而外的开心过了。
岩邃殒身后,是他力排众议,亲手将岩城扶上寨主的位置,但也就是这样一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后辈,现在反而成了疑似金蚕蛊豢养者。
他不敢想象,如果到时候证据确凿,自己该如何面对他,将来归于尘土的时候,如何面对他死去的阿爸。
青莲看到滕云的神色有些异常,连忙安慰道:“前辈,眼下先不要想其他事情了,我们专心把眼前的难关度过才是主要的,毕竟谁也不知道底下那个金蚕蛊什么时候给你来一下,那可受不了。”
“对对对,说的是,正好,你回来了,你看看这个……”
一边说着,一边从案上取下一张纸,上面赫然是本次以祠堂为中心,方圆三公里为半径的防御图。
青莲目光轻扫,发觉一丝不太对劲。
“前辈,这是何人所布?”
滕云闻言一愣,“这是阿城从江峰市请来的风水专家,他过来看了三天,布下了这样的阵法,怎么了,是不是有问题。”
青莲闻言紧皱眉头,一双眼盯着面前的图纸,向滕云要来一支铅笔,在上面画到。
“不只是有问题,而且是有大问题,如果真的按这样的布局去安排,金蚕蛊恐怕用不了半年就破茧成功了。”
“什么?”
滕云惊诧的瞪大了双眼,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张图上有如此大的隐患,此时听青莲说出来,难免有些疑惑。
青莲用手在上面戳了戳,解释道:“您看这里,他并未将代表生机的‘木’阵眼设在正东,而是稍偏东南,靠近一条极为隐秘的地下水脉的出水口,水属阴,那金蚕蛊现在本就在极阴之地,而这条生机之路也被阴气所笼罩,您说……”
滕云看着地图上红笔圈出来的那个地方,一下愣在了当场,瞠目结舌:“那……那我们该怎么做?”
“要破此法很简单,在那里埋下一根百年桃木心,刻满符咒,然后在其周围种下几株常青藤,但前辈,一定要注意,摆放要按八门遁甲来进行,且要让别人看到是非常随意的,只有这样搞才能掩人耳目,不被外人所知,否则将会功亏一篑。”
滕云重重点了点头,接着问道:“那……其他的方位呢?”
青莲手中的笔划过南方“离”位,本应在正南的“火”位,被那个风水先生以一种很巧妙的方法,挪到了西南方坤位的边缘,这样就使得炽热的气息隐隐挥发,而阴寒之气则聚集于原本应该离火在的位置。
“这里,也有问题,前辈可以命人去找寻九颗温润的鹅卵石,按九宫的方式埋在地下,排成离火之形,正所谓‘离火炽烈,焚尽邪祟,镇守中枢’,这样便不怕正南方向的阴寒之气散发。”
滕云眼中精光大作,猛地一拍大腿,“好,我这就着手安排人去布置。”
“等一下前辈,还有一个地方,西方的‘兑’位上,没有放在正西,而是被那人安置在了西北‘乾’位的一角,坚硬的石壁上凿刻出七柄微型利剑的图案,剑尖直指入口,寒光凛冽,带着肃杀之气,这典型的就是以金蚕蛊为煞,冲击整个寨子,这个风水师,我猜测,应该是被岩城收买的。”
滕云牙齿咬的咯吱作响,“该死,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。”
青莲思索片刻,沉声道:“也许是岩城觉得金蚕蛊的威力没有满足他的预期,想要通过外力来强行提高金蚕蛊的实力,但是他聚集如此大量的煞气是我难以理解的,煞气越多,金蚕蛊愈发难以控制,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”
滕云叹了一口气:“这个估计只能等到时候直面他的时候才能知道了。”
院内阴雨连绵,祠堂内两人面色阴沉。
青莲心中怎么也想不到,本是用来保护他人的八卦阵,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害人的帮凶。
“啪!”
一巴掌拍在桌子上,“如此恶毒的计策,亏他想的出来,不行,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。”
“你想怎么办?老夫全力配合。”
“在不改变他现有格局的情况下,我们改变他的阵。”
“对对对,刚刚姑娘不是已经告诉老夫了吗?”
“不!”青莲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,“前辈,之前贫道说的那个,只是将其中存在的漏洞和弊端给他弥补回来,但这一次,我要彻底改变设定好的阵法,让阵法为我所用。”
“你准备怎样做?”
青莲摩挲着下巴,盯着图纸看了半晌,缓缓道:“以火‘养’土,看似强基,实则焚根;引水‘润’山,看似固防,实则蚀基。一两个月……待地气流转,燥气入坤,湿气浸艮……此阵之固,终将自溃。”
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利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,贫道再布一道大阵,将寨民护在其中,令金蚕蛊无法主动攻击,以确保大家的安全。”
滕云眯着眼睛,抱了抱拳:“老夫在此先行谢过姑娘,待功成之日,定为姑娘立位永久供奉。”
“贫道怎敢妄自托大,先待破阵再说。”
月亮沉入山脊时,青莲叫上虺终和乌兰,冒雨来到了能俯瞰巴代雾寨的山崖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