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被眉心的刺痛惊醒的。
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银针扎进识海,我猛吸一口气,后颈重重撞在青石板上。
鼻尖先涌进腐锈味的魔气,混着一丝焦糊的血锈——和意识模糊前闻到的一模一样。
眼皮沉得像压了块铅,我眯着眼睛往上看,头顶是雕满魔纹的穹顶,那些纹路泛着暗红,像凝固的血。
墙壁上挂着几盏青铜灯,灯芯果然烧着金色的魂火,和我昏迷前看见的那扇朱红门里的灯一模一样。
“系统?”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,指尖掐进掌心。
这具身体里的魔气在乱窜,往常系统灵总会跳出来提醒我压制,可这次识海里只有一片死寂。
没有机械音,没有兑换面板,连天机目都暗着。
我摸向左眼,眼尾的魔纹还在,但那种能看透三重天机的灼烧感没了。
“操。”我骂了一句,撑着石板坐起来。
膝盖撞在地上,传来钝痛——不是幻境,是真的。
宫殿地面有深浅不一的剑痕,墙角倒着半截断刀,刀身刻着九霄大陆万剑阁的标识。
空气里残留的灵力波动还带着余温,看来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大战。
我扶着墙站起来,靴底碾碎一块碎玉。
那是传音玉的残片,里面的灵识已经散了,但还能辨出几个词:“……魔帝墓……虚空……”
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我猛地转头,朱红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,门扉上的铜钉泛着冷光,门缝里漏出的风裹着檀香,和魔帝墓那口青铜棺的气味分毫不差。
“主子?”
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。
我摸出袖中的万象镜,镜面蒙着白雾,幽冥狐的脸在雾里忽明忽暗,她的狐耳贴在镜面上,尾巴尖焦躁地扫过镜头:“能听见吗?我们在九霄大陆感应到你的气息,可定位符失效了……”
“这里的空间法则被改过。”我捏紧万象镜,指节发白,“你们那边怎么样?虚空之门封了吗?”
“门是封了,可灵气暴动压不住!”幽冥狐的声音突然被杂音打断,我听见远处传来轰鸣,像是山体崩塌。
等画面重新清晰时,她的额角渗着血,“血杀罗刹和噬天狂猿在镇压玄铁崖的地火,玄冰仙子调了灵脉师团去锁灵渊,可……”她压低声音,“不少宗门借着混乱抢地盘,苍梧派已经屠了青岚宗满门。”
我喉头一甜,差点呕出血来。
前世看这具身体记忆时,青岚宗是唯一没参与围剿魔修的小宗门,掌门那老头总爱蹲在山门口给小徒弟们分糖葫芦。
“稳住。”我咬着牙,“告诉血杀,杀立威——敢趁乱动手的,不管哪派,全屠了。”
幽冥狐刚要应,镜面突然爆起蓝光。
我本能地把镜子砸向地面,碎成渣的镜片里,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杂音:“云澈,没想到你也来了这里。”
我转身的动作带得腰间玉佩撞在墙上,发出脆响。
凌霄剑尊站在宫殿门口,白衣染着暗红血渍,发冠歪在一边,剑穗上还滴着血。
他手里的“太初”剑不再是清冽的寒光,反而裹着黑紫色的魔焰,剑身浮现出我在魔帝墓见过的古老符文。
“你?”我瞳孔收缩。
三天前在荒原上,这老东西还以正道领袖的身份带着三十个金丹修士围堵我,现在倒像换了个人。
凌霄擦了擦嘴角的血,笑了:“惊讶?你以为我真信那些正道老匹夫的鬼话?”他挥了挥太初剑,剑刃在地面划出火星,“五百年前他们联合屠我魔族满门时,可没说过什么‘正义’。”
我突然想起系统之前提示过的“正道千年阴谋”。
原来如此——凌霄是当年漏网的魔族后裔,而正道那些满嘴仁义的家伙,才是真正的刽子手。
“所以你引我来这?”我摸向袖中的血煞刃,魔气顺着指尖往刀刃里涌,“用虚空之门当诱饵?”
“不是引,是送。”凌霄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,和魔帝墓壁画里的魔将一模一样,“这地方是当年魔帝的转生池,只有带着魔帝血脉的人能进来——你以为你身上的魔纹是天生的?”
我的手顿住了。
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里,他是被正道修士废了灵根后自暴自弃入魔的,但系统说过“这具身体有大机缘”……难道?
“你晚了一步。”凌霄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,他指向我身后的朱红门,“魔帝的魂火已经融进你识海了,等三轮血月重合,这具身体就是新的魔帝容器——包括你,包括我,都是棋子。”
我后颈的魔纹突然灼烧起来,像被泼了滚油。
识海里有个模糊的意识在翻涌,我听见婴儿的啼哭,又听见千万人在喊“魔帝大人”。
“放屁。”我咬碎舌尖,血腥味冲散了混乱,“系统说过,我才是局中人。”
“系统?”凌霄嗤笑一声,太初剑上的魔焰突然暴涨,“那东西不过是魔帝当年设的局——你以为兑换的功法哪来的?本命精血?那是给魔帝续魂的!”
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系统第一次出现时,确实让我用一滴精血换《血煞九变》,之后每次兑换都要精血……原来不是“机缘”,是“投喂”。
“现在后悔了?”凌霄举剑冲过来,魔焰在他周身凝成黑蝶,“晚了!等魔帝复活,整个九霄大陆都要给他陪葬——包括你那些小喽啰!”
我抽出血煞刃迎上。
两把刀相撞的瞬间,魔焰顺着刀刃窜上我的手臂,烫得我几乎握不住刀。
但我没退,反而往前一步,用肩膀撞向凌霄胸口——这招是噬天狂猿教的,妖修打架,从不吃亏。
凌霄被撞得踉跄,太初剑擦着我耳尖划过,割下一缕头发。
我反手一刀划向他腰腹,血煞刃的倒刺钩住他的白衣,扯下一大块血肉。
“你疯了?”凌霄捂着伤口后退,眼里闪过惧意。
“我本来就是魔修。”我舔了舔嘴角的血,天机目突然闪过一道光——虽然系统被压制,但这双眼睛还能用。
我看见凌霄身后的血月里,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凝聚,那身影的轮廓和魔帝墓青铜棺里的骸骨一模一样。
“看够了?”凌霄突然暴喝,周身魔气凝成锁链缠向我。
我挥刀斩断锁链,却发现更多锁链从地面窜出,像活物似的往我脖子上绕。
“幽冥狐!”我吼了一嗓子,也不管万象镜碎没碎,“告诉血杀,把所有敢乱的宗门都挂在城墙上——等我回去,要让他们知道,惹我的人,连坟头草都没得长!”
锁链勒进我手腕,血珠滴在地面,溅起滋滋的青烟。
我盯着血月里的身影,突然笑了。
“魔帝?”我对着天空大喊,“你以为用系统当饵,用凌霄当刀,就能困得住我?”我猛地挣断锁链,血煞刃上的魔纹全部亮起,“老子是云澈,是能把正道搅个天翻地覆的主——你想当棋手?”我举刀指向血月,“先问过我的刀答不答应!”
血月里的身影突然剧烈晃动,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
凌霄的脸色瞬间惨白,太初剑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
我踩着他的剑走过去,刀尖抵在他喉结上:“说,魔帝转生池的阵眼在哪?”
凌霄颤抖着指向朱红门:“门……门后……”
我转身看向那扇门。
门缝里的檀香更浓了,门内传来婴儿的笑声,和识海里的意识共鸣着。
“想让我当容器?”我摸着门环,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,“行啊。”我猛地推门进去,“但老子要当,就当最狂的那个——等我出去,整个九霄大陆都得知道,谁才是能逆天的主!”
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。
我听见九霄大陆方向传来震天的轰鸣,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。
恍惚间,我好像听见血杀罗刹的声音:“主子,玄铁崖的地火压下去了,那些不长眼的宗门,都挂在城门上了。”
我摸了摸腰间的归元锁——虽然系统没了,但这东西还在。
等我出去……
等我出去,定要在极北冰原的废墟上,立一块逆天碑。
让所有敢算计我的,都看看。
谁才是,能翻云覆雨的——
局中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