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的没看见!”小厮突然崩溃大哭:“小的只顾低头向前走,真没看清是谁伸的脚……求郡主饶命啊!”
话音未落,玲珑一脚踹在他胸口。
小厮闷哼一声滚出去半丈远,还未起身,冰凉的刀锋已抵住喉间。
“你是没看见,还是不敢说?”玲珑的声音带着怒意,刀尖划开小厮脖颈的皮肤,渗出细密血珠,“再不说,我就送你去见阎王!”
“郡主饶命!”小厮蜷成虾米状,抱着头哭嚎,“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娘,瘫痪的哥哥……您行行好,别杀我啊!”
玲珑郡主冷哼一声,高高扬起手,刀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。裴淮年身形一闪,长臂横在小厮身前,目光如炬。
“郡主,他也说了是被人绊倒的,也许就是个意外,他罪不致死。”
“我也觉得他罪不致死......”玲珑突然转头,死死盯着沈知念,“沈知念,是你吧,你故意设计的这一切。”
沈知念的心猛地一沉,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。
她明明已经处处小心,可这泼天的脏水还是朝着她兜头浇来。
“郡主,这件事与我无关。”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,声音冷静如常。
玲珑裹紧披风,水渍顺着下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,将青砖洇出深色痕迹。
她向前逼近两步,眼中满是怨毒:“与你无关?那你为何让人泼了我一盆冷水?!”
“被烫伤后,立即用凉水降温是常理,我并没有……”沈知念正要解释,却被玲珑刺耳的尖叫打断。
“我看你分明就是因为对我怀恨在心,故意想让本郡主在这里出丑!”
玲珑郡主发间歪斜的珠翠随着她剧烈的动作叮当作响,溅起的水珠甩在沈知念苍白的脸颊上。
人群深处,许阿狸掩在宽大的团扇后,唇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。
原本她是要让滚烫的羹汤浇在沈知念脸上的,让她今日同她一样不顺就好。
若能借机毁了那张惹人厌的脸,更能一雪接亲路上受辱的前耻。
却不料阴差阳错,竟让沈知念背了黑锅,还挑起了玲珑郡主的怒火。
恒裕王府乃皇室宗亲,玲珑是郡主;而沈知念顶着明慧县主的头衔,又即将成为将军夫人。
两个身份显赫的女人针尖对麦芒……
这场冲突越激烈,她心里就越舒畅。
“郡主,我与你无冤无仇,为何会对你怀恨在心?”
沈知念直视着玲珑发红的眼睛,声音不卑不亢。
“因为我那日给你送了两只死了的大雁,今日还让你和定远侯的迎亲队伍撞伤,所以你怀恨在心!”玲珑怒目圆睁。
沈知念一怔。
死雁的事她未跟裴淮年提起过,至于迎亲途中的冲撞,她也以为是意外。
她下意识看向裴淮年,却见他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。
“什么死大雁?迎亲相遇,是你安排的?”裴淮年周身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,目光凌厉落在玲珑脸上。
玲珑被这目光刺得突然心虚:“裴将军,今日我在你将军府受了这些委屈,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,我就去皇后娘娘那里,给我主持公道!”
她色厉内荏地尖叫,心底却十分慌乱。
裴淮年扫了眼蜷缩在地上的小厮,又看向沈知念腕间的烫伤,喉结重重滚动。
“郡主,今日是我和知念大婚的日子,她同样也受了伤,断不会故意伤害你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“倒是郡主,三番五次针对我夫人,这笔账,是不是该好好算一算了?”
就在这时,人群中突然发出一个尖细的声音:“我刚才,好像看到是将军夫人伸腿绊人的。”
沈知念浑身一僵,猛地转头循声望去,只见人群如波浪般晃动,却寻不到声源。
许阿狸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人身后挪了两步。
方才那道刻意提高、带着几分尖利的声音,正是她多年唱戏练就的腹语。
“听到了吗,有人看见是你故意的!”玲珑像嗅到血腥味的豺狼:“定是有人看不惯你恶毒心肠,才敢仗义执言!”
“是谁!”疾风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裴淮年寒眸扫过神色各异的宾客,视线在几个身形微动的身影上短暂停留,始终未定格。
“裴将军,你也听到了吧!”玲珑手指直指沈知念:“她尚未进门就敢在大婚之日使阴招,若真成了将军夫人,怕是要骑在皇室头上作威作福!”
玲珑话音刚落,宋鹤鸣突然大步拨开人群,望着玲珑郡主狼狈的模样,眉头微蹙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沈知念无视他,对玲珑说道:“我站在裴将军身侧,距离小厮甚远,根本不可能伸脚绊他。”
“你可以让你的婢女去做!”玲珑突然转头看向春喜。
春喜瞬间涨红了脸。
沈知念看着玲珑扭曲的面容,突然明白了,此刻她所有的辩解都是徒劳。
这位金枝玉叶的郡主,不管真相如何,都要将这盆脏水泼到她身上。
四周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,她深吸一口气,任由寒意从周边漫上心头。
从四周细碎的议论中,宋鹤鸣大致拼凑出事情轮廓。
他转身直视玲珑,语气笃定:“我很清楚,知念绝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你跟她都已经和离了,装什么情深意重?”玲珑讥讽一笑,染着汤汁的睫毛凝成绺,“难不成还想旧情复燃?”
人群里,许阿狸捏住袖口的指尖骤然发力。
她盯着宋鹤鸣挡在沈知念身前的背影,眼底翻涌的妒意几乎要将两人灼穿。
方才说让她尽管走的男人,此刻却为沈知念出头。
她下意识后退半步,却没注意到裴淮年的目光,正牢牢锁在她飘忽的身影上。
“这是个误会!我同知念是有误会……”宋鹤鸣眼神闪烁:“当日在定远侯府……”
“有误会?”裴淮年打断他的话,声线冷如冰锥,“小侯爷今日成亲,迎亲队故意冲撞我将军府花轿,现在又带着新妇闯婚宴闹事,这就是你的误会?”
他往前半步,阴影笼罩住宋鹤鸣略显慌乱的脸,“还是说,定远侯府觉得,我将军府的喜宴,是你们想闹就能闹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