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“旧疾复发”的消息,迅即被雪倩传到了皇后耳朵里。
慕容子鸢在惊愕之余,更坚信那个“狐三娘”便是始作俑者了!
于是一面下令婉儿的六扇门加紧搜捕,一面决定亲自去趟城东寺庙,为夫君求一个解蛊之法。
而去金陀寺之路,必经林婉儿“舍身”的双月庵,这也是子鸢计划中的一站。
高怀佑于是预先往庵中传旨,并安排好了一应禁卫;然后娘娘方才离京,由上官云鹤等地方官员随行。
~*~*~*~*~*~
当鸾驾一到山门,所有庵中的执事僧尼,就远远跪了一地。
林婉儿在御辇中,悄悄指着一个略显妖媚的中年尼姑说:“娘娘,这就是妙心!”
子鸢鼻孔里轻哼了一声。
御辇停也没停、就直接进了院里。
众僧尼急忙起身随驾。
赵青和高怀佑一边一个,搀扶着娘娘下了凤辇。
林婉儿则依旧隐身在车里。
她一来不能暴露行踪,二来也还有自己的事要做:那就是趁认识她的人全去了大殿,得先去净室知会下哑姑了。
而这个“机关”,连赵、高两人都不知道的。他们只管与群尼和宫官们一起,簇拥着皇后走入观音大殿!
当妙心第一眼看到皇后,就立刻认出她就是曾流落到这里、又被自己“引荐”给独孤的那个女人,心里不免有点心虚,唯恐她认出自己。
赶忙低下头,颤抖着从妙雨手里捧过香、双手奉献给娘娘。
子鸢紧紧地瞅了她一眼,接过香在手里拜了几拜、插入香炉。然后又在众人簇拥下,坐到早已备好的凤椅上。
~*~*~*~*~*~
此时日朗风清。
观音殿外人山人海,殿内钟磬齐鸣,香烟缭绕。
慕容皇后高坐殿首,对妙心亲手奉上的香茗连理也不理,紧盯着她说道:“你就是观音殿的主持?”
“小尼正是!”
尼姑惶恐地说。
“那么本宫问你:悲观及慈观,常愿常瞻仰。——此句出于何经,是哪位菩萨所言、又作何解释?”
妙心瞬间汗流浃背,嗫喏着张口无言!
皇后顿时大怒:“你身为群尼之首,就应博通经典、立志清修。可你不仅连如此显见之经文都不懂,而且本宫听闻,你不顾佛门体统、专意逢迎那些有钱有势的香客,实属可恶!——执法僧何在!”
专司佛事的昭玄寺大和尚,急忙闪身出来,冲上双手合十:“贫僧听旨!”
“妙心无德无才,不堪大任,烦请大和尚撤去她的度牒与僧职,罚去庵外苦行!”
“南无阿弥陀佛!”
大和尚躬身遵旨,闪到旁边一摆首、立刻有执法僧过来,架起妙心就走!
所有人无不咋舌。
子鸢又扫视了下群尼:“谁是妙云妙雨!”
两个尼姑闻听召唤、吓得直接跪下:“小尼便是。”
子鸢望了望她们,看着也不是些省油的灯,暗暗一叹说:“尔等可能回答本宫?”
两人哆嗦成了一声团,几乎说不出话来:“不、不……”
子鸢冷冷一笑:“下站!”
“是……”
两个人急忙起身闪退。
子鸢端起香茗,轻啜了一下说:“偌大的庵堂,若有一人解得偈语,也算你们无罪;倘若全都不知,则留尔等何用,全部削去度牒、逐出庵门!”
话音一落,所有尼姑全都惊惧起来,慌作了一团。
乱了一阵之后,那个叫妙云的忽然合十说道:“禀娘娘:可、可请哑姑娘一试!”
子鸢美眸一闪,故意问道:“谁是哑姑娘!”
“就是作为娘娘替身、在静室带发修行的那位林姑娘啊!”
“嗯,”
皇后故作沉吟地微微一顿,回首对高怀佑说:“你随此尼,即刻宣她来见!”
“遵旨!”
高怀佑会意,急忙抱着拂尘随小尼姑下殿。
不一会儿,一个略显消瘦、但依然身姿绰约的素衣女郎,随大监走了上来。
她就是哑姑,
也就是那个因李淮、而残受割舌之刑的献烛宫女!
子鸢远远望着她,想着她的无辜、想着她的励志,不免心生爱怜,招手让她走近了自己,并命赵青:“赐她个桌椅,准备笔墨纸砚。”
“是,娘娘!”
赵青一摆手,有几个宫女急忙在凤椅旁搭了个几案,请哑姑坐下。
哑姑是认识慕容子鸢的,也知道她如今已身为皇后,急忙欲行宫廷大礼!
子鸢忙命赵青拦下,温和地说:“卿如今也算佛门中人了,可不必行此俗礼,坐吧。”
哑姑口不能言,但聪灵的眼眸可会“说话”,立刻双手合十、闪动着明眸落座。
皇后于是将刚才的偈语又讲了一遍,问她可否解得。
赵青这时,亲自走过去磨墨。
哑姑不假思索地提起笔、饱蘸浓墨,信手写了起来——
娘娘所赐经文,原出?《法华经》。乃?意尽菩萨、聆听佛祖开示观?功德后,所颂之偈,意在赞颂观音大士:以?悲之?、观众?之苦;以慈者之爱,爱我众?。使众生超脱苦厄,获得极乐!
无意尽菩萨以之为愿,愿追随和效仿观世?菩萨:?怀慈悲、尽?所能,最终度?度?。
哑姑写完了,双手递与赵青,赵青急忙奉于娘娘。
慕容子鸢接过一看:不仅佛理讲的透彻,连字也漂亮至极,可谓字字珠玑!
凤颜立时大悦,即命人传示群尼,一边轻笑着说:“这等才华,这等道德,方是佛子之像!——大和尚,”
大和尚急忙合十行礼:“娘娘!”
“你看呢?”
“娘娘所论极是,贫僧亦是此意!”
“那好,哑姑听旨!”
哑姑急忙合十起身。
“本宫命你暂代妙心,为双月庵住持,赐法名为‘静音’;等昭玄寺禀奏过陛下后,再正式颁发度牒,为你择日剃度!”
静音合十谢恩,转到一旁侍立。
子鸢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妙云妙雨:“你们一庵的僧众,都因静音一人而免过了。你二人从此,须尽心辅助于她,不可再怠于修行、有污佛门清净!”
“是,娘娘!”
两个人急忙合十倒拜。
“还有,佛门乃清净之地,不要弄什么云什么雨,从今后妙云改名妙清,妙雨改名妙常,共同辅佐静音、宣扬佛法!”
“是!”
妙清、妙常受命。
这几件事情办完,慕容子鸢才转入了正题,忽然问妙清说:“听说有个世外之人、法名慧心,经常云游至此挂单,可有此事?”
妙清偷眼望了望娘娘,心想:“她到底是真失忆、还是假的呢?为什么对庵中之事了如指掌、却从不提自己留宿之事,而慧心大师通共就来了一次,却被她记在了心里?”
于是不敢乱说,小心翼翼答道:“回娘娘:大师并不总巡游至此的。适才娘娘所言,不过是妙心吸引香客的一个噱头罢了!”
“这贼尼可恶至极!”
子鸢又羞又怒,转脸儿吩咐大和尚:“即刻传谕各方,不允许她进入任何庵堂!”
“阿弥陀佛,——谨遵懿旨。”
“高怀佑,”
“娘娘!”
“摆驾,去金陀寺!”
“娘娘,去不得了!”
子鸢惊讶地望了望他:“是何缘故?”
“奴才刚得到僧官禀报:了空大师突然病倒,那边正着急做法事抓药呢!”
“有这等事!”
子鸢一惊,为陛下求法的念头也瞬间凉了半截,只可怏怏说道:“速宣太医院前去探视!”
“是。”
“回宫。”
“遵懿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