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国宗室府,一座偏僻的庭院内。
“回禀大长老,属下带人已将王都内外翻了个底朝天,甚至连周边郡县都派人搜查过,却始终未能寻到诸位长老的踪迹。”堂下跪着的劲装武者抱拳禀报,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檀木案几旁围坐的众人闻言,脸色皆是一变。居中的鹤发老者缓缓摩挲着双手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
“此事真是蹊跷。”左侧身着绛紫锦袍的中年男子拍案而起,“四位老祖皆是引气境中期的修为,怎会凭空消失呢?莫非……”
话未说完,目光已不自觉飘向首座。
右侧着靛蓝长衫的男子冷笑一声,“二弟何必故作惊慌?说不定老祖们只是结伴云游去了。”
说话间故意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,溅出的茶水在案几上洇开一片暗色。
堂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。首座老者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,“嗯,依老夫我看此事暂且不必惊动陛下。自天机阁求得武道功法后,陛下闭关参悟已有月余,正是突破的关键时刻。”
“呵!”蓝衫男子突然嗤笑,\"我那兄长不过凡人的资质,连灵根都没有,就算……”
“慎言!”紫袍男子厉声打断,“大兄此言,莫非是要藐视君威?”
正当两人针锋相对之际,庭院月门处传来窸窣声响。一个灰衣小厮正忐忑地徘徊在石阶下,手中攥着的绢帕已被汗水浸透。
“放肆!”老者手中刚刚拿起的茶盏,突然炸裂,瓷片四溅,看向外面突然跑来的灰衣小厮,语气不善,“宗正府议事,岂容闲杂人等靠近?”
蓝衫男子见状阴阳怪气道:“哟,这不是三弟府上的管事么?看来某些人的规矩……”
紫袍男子也没有理那阴阳怪气的语言,已大步流星走向门外,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。压低声音质问,“究竟何事?竟敢违抗宗政府的禁令!你是想死不成!”
“老爷恕罪啊!”小厮扑通跪地,声音发颤,“是,是,我是奉,夫人命小的速来禀报,大公子,大公子从外面回来了!”
在一座阴暗且潮湿的监狱牢房中,韩通和青眉两人被一同关在一个狭小的隔间里。
他们相对而坐,彼此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。毕竟,在此之前二人已经进行了一番语言沟通,此刻,千言万语都已道尽,只剩下相顾无言的沉默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静谧。
就在这寂静无声、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时刻,牢房大门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响声,仔细一听,竟然是房锁落地的声音。
紧接着,只见原本应该待在宗正府的紫袍中年人,在几个神情严肃的随从和步伐整齐的衙役的簇拥带领下,缓缓地走了进来。
待走进牢房后,中年人目光缓缓扫视一圈,最后落在了韩通身上,他微微眯起眼睛,似笑非笑地说道:“你还知道回来?嗯,这么些时日不见,变化倒是不少呀!”
“父亲!”韩通微微低下头,身体不自觉地挺直,略有些拘束地回应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。
“真是长本事了,竟然还带了一个姑娘回来,哼……”紫袍中年人冷哼一声,那声音在寂静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他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,看了一眼在角落中盘膝而坐的青梅,然后便不再多言,径直朝着牢房外面走去,只留下一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
再说另一边,云台之上的天空阁楼内,此时此刻,已有不少人陆续从一层登上了二层,渐渐聚拢在一处宽敞的大厅之中。
其中不少人衣衫染血、面色苍白,显然是经历了惨烈的厮杀,伤势不轻。
再看四周,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稀疏了不少,竟有一小部分修士已然不见踪影。想来是运气不济,在第一关的试炼中便遭逢不测,化作本源之力重归天地了。
“无碍吧?”蒋宁与陈德玉二人相互搀扶着,虽然衣袍略有破损,发髻也有些散乱,但脸上却泛着兴奋的红光,显然此番第一层的秘境之行收获远超预期。
“哈哈……真是天佑我道门啊!”蒋宁难掩喜色,抚掌笑道:“未曾想此番竟能获得如此多的天材地宝!”
他二人腰间悬挂的储物袋鼓鼓囊囊,隐约透出灵光宝气,显然已装了不少珍稀的天材地宝。
这些储物袋做工精致,袋面上绣着诡异的符文,一看便知是从尸神宗秘库中带出来的上等储物法宝。
环顾四周,其他修士的境况就显得寒酸许多——有人背着鼓胀的包袱,行动间叮当作响;有人怀里抱满器物,走起路来踉踉跄跄;更有甚者两手空空,满脸懊丧,想必是在争夺宝物时吃了大亏。
“正是,师兄。”陈老道轻捋长须,眼中精光闪烁。
“单是这第一层就有这般丰厚收获,真不知那大殿之上的十余层,还藏着多少稀世珍宝。”
二人正说话间,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插入,“哼,真是久违了,大哥?”
二人循声望去,竟然是大周国师蒋通。
原来太源真人蒋宁与当朝国师蒋通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,却因志趣相左而分道扬镳,一人潜心钻研道教真义,另一人则沉迷长生之术。
虽同出道门,皆为当世高人,却因修行理念南辕北辙,多年来关系势同水火。
“怎么?还在为大周王室做鹰犬?”蒋宁冷哼一声,“贫道早说过,道家讲究清静无为,道法自然。你如今执迷权势,甘为皇家走狗,满身俗尘浊气,早已背离大道真谛!”
“哼,迂腐之见!”蒋通袖袍一甩,面露讥讽,“你自己不也在修炼长生之术?装什么清高!”说罢转身便走。
“这人简直……”陈老道正要出言斥责,却被蒋宁抬手制止。
“罢了,不必与他争执。我们自幼性情不合,道不同不相为谋,这样也好。”
而在另一侧的人群中,苍梧国的六公主赵静正与国师桑师并肩而立。
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中仍带着几分茫然,纤纤玉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袖,显然还未从先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。
“我这是……在哪里?究竟在做什么?”赵静轻声呢喃,声音里透着几分无措。
她记得自己明明正在军营,给父王汇报黑熊精的事情,怎料眼前一花,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云台之上。
由于苍梧国地处偏远,距离大周路途遥远,他们这些修行者来得最晚。
当大多数修士都已踏入云台宫殿时,她的身影才在云雾缭绕中姗姗浮现。
环顾四周,既不见天机阁那两位神秘的阁主,也没有相熟之人,只能本能地跟随在国师桑师身后,随着人流懵懂地步入这座神秘宫殿。
这一路走来,从第一层到第二层,所见所闻无不颠覆她过往的认知——会说话的青铜傀儡、会自动变幻的壁画长廊、还有那些凭空出现的试炼幻境……每一处都让她既惊且惧。
“公主殿下。”桑师压低声音道,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凝重,“此地过于凶险异常,还请您务必跟紧老臣,如果有事我好冲在前面保护你。”
赵静暗自撇了撇嘴,心中腹诽,“真要遇到危险,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!”
当她目光扫过蒋宁二人腰间鼓胀的储物袋时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既有羡慕,又带着几分不服气。
“储物袋……没想到这方世界竟真有这等空间法器。”她低声自语,“看来是我小瞧了这里……”
种种离奇遭遇让赵静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。按理说,这方世界应该远不如她记忆中的九州大陆那般广袤浩瀚,可眼前的一切却如此陌生而神秘。
先是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,接着是天地灵气莫名复苏,随后又冒出诸多修士,如今更是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座云中宫殿。
“这到底……是个什么样的世界?”又是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动摇。
那种感觉,就像一直生活在井底的青蛙突然跳出了井口,却发现外面的天地与想象中完全不同。
桑师见她出神,轻声提醒道:“公主,此地不宜久留,我们还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