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两铺在北平抑制粮价效果显着,如今三里河门口排队已经不那么长。
这里几乎没人认识赵辰,但见他身后跟着不少护卫,人群还是主动选择避开。这让赵辰很不舒服,在大沽时,很多人见他都抢着来打招呼。
诸正在柜台上打瞌睡,昨夜估计又出门干了什么“好事”。直到赵辰敲了敲他身前的红色柜台,迷糊的眼睛才惊醒过来。
“赵哥儿,你咋来了?”
把双手一抱,赵辰脸上带着浅笑,“我没来,你在做梦呢!”
“嘿嘿!”诸正还真抹了把口水,那倦意终于被驱走,“别逗了,做梦也不能梦见嫂子啊!”
后面的王朝月脸上瞬间精彩起来,眼珠子变作平时一倍半那么大,“诸奇帮你随了礼,但酒可没帮你喝,下次喝酒一起补上。”
谁都有弱点,诸正的弱点就是不能喝。看王朝月正儿八经的眼神,心中真有点发虚,“嫂子,能不能吃点别的?”
“吃刀子也行!”
“啊!”诸正哭笑不得。
“行了,行了,再掰扯就该吃午饭了。”赵辰赶紧打圆场,将两人带到后院去。
昨夜诸正走了夜路,正好带给赵辰一个大消息。天津商会会长家里,昨日来了几个特别人士。赵辰这次来,就是想看看北平这坛水到底浑到何种程度,索性带着人,直接去了乔家院子外蹲点。
直到巳时末,三名陌生男子才从后门闪身出来。几人先是朝巷子两侧打量,然后迅速往南边准备出巷。
刚走出巷子,被扮成叫花子的牛二看个清楚。
那三人并未察觉,继续顶着正南方太阳前行,正走上朱雀大街,横向突然闯来一人。
“哎呀喂,好疼呢!走路不长眼睛啊!”赵辰胳膊上打着一个假绷带,假装被对方撞到,一个劲的咧着嘴喊疼。
见赵辰是独自一人,又是个残的,三人根本不理会,错开身形就要直接往南出永定门。
“站住,撞了人还想跑!”一声清脆的呵斥响起。
三人脚步果然顿住,转头看去,却是一位手持黄柄长剑,面容姣好的女侠。
“哎哟娘嘞!”赵辰扮的是个娘娘腔,水桶腰别扭的一歪,憋屈的脸上一副挨打孩子见了娘的模样,“女侠高义,这三人欺负我一残疾呐!”
三人袖中也有短剑,并不怕那女子,但赵辰那副欠揍的样子却让几人有些忍受不了。
其中一个额发堪忧的家伙顿时转头,凶狠的盯着赵辰道:“明明是你这人不小心走过来,哥三不计较也罢了,可你这副尊容实在讨打的厉害!”
见那人说着就凶狠的走过来,赵辰差点没吓的当场跳起。
“救命,女侠救命,这人要行凶呐!”
这声音实在太娘气,幸亏如今街道萧条,行人不算太多,否则大多数人也是看不惯的。
王朝月脸上也有点忍不住,只能锵的一声将手中长剑抽出以掩尴尬,索性把脑袋偏向那三名男子,“无法无天,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欺凌弱小不成!”
三男子见这女子有点不一般,三两句就要动手,随即并排站立。就这一个动作,已经看出三人是战场上出来的好手。
王朝月索性将长剑横在空中,直接指向中间那高个子,这动作让三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她身上。
“哎哟!”
忽闻背后惊叫声响起,三人警觉的回头,却是一个年轻瞎子。
谢顶男子暗道邪门了,咋什么人都能遇上。可对方眼睛完全闭成一条缝,手中的竹棍不停的胡乱挥舞,眼看就要打到他脸上。只能条件反射的一抓,将那竹棍握住。
“好胆!连瞎子也欺负。”王朝月再次大喝,剑锋已经递了过去。
三人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不讲理,再次把头扭了过来。眼看剑锋已至,不得已齐退一步,却正好撞到年轻瞎子。
瞎子没了棍子,反而一把抱住中间那高个男子,双手还在男子身上混乱抹了一通,仿佛在用手辨识这是哪种物体?
“晦气!”
那高个子推了一把瞎子,夺开一条道路便逃,完全不管瞎子被他推倒在地。
十个呼吸后!
“跑远啦!”赵辰的声音响起,地上装瞎子的诸正才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。
此时王朝月假装追了几步,也返身回到赵辰身边,随即询问诸奇,“如何,东西到手没有?”
朱奇拍了拍胸口,一个封信从领口露出小角,这是刚刚从那高个怀里偷的,得意的一个劲点头,“我还顺便还放了一封回去。”
此时赵辰发现王朝月脸上有些不对劲,赶忙关心道:“咋啦,看你脸色不太好!”
将长剑唰的插回剑鞘,王朝月脸上有些尴尬,“以后你别扮娘娘腔了,瘆人的慌!”
“嘿嘿!”一边的诸正反而忍不住偷笑起来。
“咳!”赵辰连忙正了正身形,甩给对方一个白眼道:“看你今天立了功,不与你计较。”
说着捡起地上的竹竿,就往北边走去。
“诶!你这样去哪?”
赵辰头也没回的答复王朝月,“好久没见铜锅羊肉的冀掌柜,想他的慌!”
王朝月无语,“饿就直说,你手上那绷带该拆了吧!”
把竹竿往地上拄了拄,感觉长短挺合适,赵辰突然摇头晃脑道:“前面有个同行,我过去聊聊,说不定是宋江的人。”
等王朝月和诸正往前面看去,果然远处巷子口边上,坐着位叫花子。远了看不太清楚,只是觉得岁数有点大。
装作一瘸一拐的走了一段,等看清那叫花的模样,赵辰身体猛然一震,赶忙扔了竹竿,小跑着上去。
原来这叫花不是别人,正是铜锅羊肉的冀掌柜!
“冀老板,你这是咋啦?”
赵辰蹲下身,却看见冀掌柜左胳膊扭成了个奇怪的弧度,顿时惊讶道:“你的手?”
此时冀掌柜缓缓抬头,看清了赵辰的面容后,脸上突然升起一股无奈和茫然。
“赵公子,让你看笑话了!”
上次赵辰来北平,这冀掌柜还好好的,怎么突然变成这样。语气不禁涌出难过,“笑话啥的先不说了,你开店好好的,咋这样了?”
“哎!”冀掌柜嘴里叹出一声长长的无奈,那拗断的胳膊让人心疼的转了个角度,“前两天,也不知道为何,那兵马司官员突然就要收一月的税银。我实在拿不出来,他们就要强制关我的店。扭打了几下,就变了这样。”
身后的诸正和王朝月不禁一惊,吴三桂手下都是战场上出来的兵,打人可没个轻重,难怪把人给弄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