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府,崔家书房内,气氛凝重。
崔舣的突然归来,让原本赋闲在家的崔安潜惊愕不已。他虽身为京城留守官员之一,但实际上已处于半退休状态,每日深居简出,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。
正因如此,李振和王承恩并未将他纳入留守官员之列,自然也不会告知他睦王强制要求所有留守官员出城迎接之事。所以,当崔舣回到家中,将这一消息告知父亲时,崔安潜才如梦初醒。
而更令他震惊的是,睦王不仅驱逐了宫城和皇城的神策军,还将其换成了自己的军队。这一系列举动,让崔安潜深感局势的不寻常。
前面崔舣已经把这一路跟睦王回来的事情都说给了崔安潜听,包括他许诺给睦王的钱粮。
“要变天了啊!”崔安潜不禁慨叹,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,自然能够洞悉其中的异样。
此时,一直沉默不语的崔家长子崔柅终于开口,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忧虑:“阿耶,我们崔家应当如何应对呢?”
崔柅之所以如此发问,是因为他知道父亲的处境。崔安潜虽然在伪帝李煴的事情上没有做错,但也基本上退出了权力中心,只能赋闲在家,现如今崔舣的做法,也让家族的命运与这风起云涌的朝局紧密相连。
“还能怎么办!二郎今日跟随睦王进城之时,我们崔家便已经跟睦王绑定在了一起!”崔安潜满脸怒容,恨恨地说道,话一说完,他还狠狠地瞪了崔舣一眼。
崔舣被崔安潜这一瞪,吓得浑身一颤,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,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,更别提说话了。
“唉,这可如何是好啊!”崔柅长叹一声,满脸愁容,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悲观,“跟随伪帝李煴的那些官员,可都已经人头落地了啊!”
听到崔柅的话,崔舣心中有些不满,忍不住开口道:“阿兄,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!”
崔柅看了崔舣一眼,没好气地回答道:“你说什么意思?睦王再厉害,能有朱玫厉害吗?朱玫可是一镇大帅,手底下有着那么多精兵强将,结果呢?不还是兵败身亡!
睦王手底下才多少兵?按照你所说的,也不过几千人而已,怎么能跟朱玫相比!就连朱玫都没能成功,难道睦王靠着这几千人就能取得皇位吗?只怕我们崔家所送的那些钱粮,都要打水漂了!”
““你!”崔舣怒不可遏,满脸涨得通红,额头上青筋暴起,他瞪大了眼睛,死死地盯着崔柅,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。尽管心中充满了愤怒,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对方的话。
的确,睦王的军队看起来确实颇为强大,装备精良,训练有素。但不可忽视的是,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。这一点,崔舣在冷静下来后也不得不承认。
回想起当初,他之所以会如此急切地想要抱住睦王这根大腿,完全是因为一时冲动。当时,得知圣上的身体状况不佳,而睦王手中又握有兵权,这让崔舣心生一念:以睦王手底下的士兵,说不定能在争夺皇位的激烈竞争中,取得奇效。
于是,为了讨好睦王,崔舣不惜送上大批的钱粮,希望能够换取睦王的好感和信任。只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了。
这个睦王,表面上说着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,对皇位毫无野心。可谁能想到,他一转身回到京城,就立刻露出了真面目,开始密谋谋反之事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崔舣惊恐万分,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内心之中,他不禁暗骂道:“这睦王也太蠢了吧!就算他想要造反,好歹也得等圣上回京之后再动手啊!到时候,他大可以将圣上控制起来,逼迫圣上禅位给自己,如此一来,岂不是名正言顺?
可这睦王倒好,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直接占据了皇城和宫城,这又有什么意义呢?朝中的大臣们基本上都在凤翔,这皇城和宫城现在简直就是一座空城,他就算占了也没人会承认他是皇帝啊!
而且,他这一造反,不仅把自己给坑了,还连累了我们崔家!现在大伙都觉得我们崔家已经跟睦王是一伙的了。”
他今天可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那些留守官员看他的眼神,简直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!
“好了!都别吵了!”崔安潜突然怒目圆睁,瞪了两人一眼,厉声呵斥道,“事已至此,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倒不如静下心来,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是正理!”
两人一听,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,意识到继续争吵下去也无济于事,于是都赶紧闭上嘴巴,不再针锋相对,而是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。
沉默片刻后,崔柅率先开口说道:“阿耶,依我之见,我们应当连夜派遣使者前往凤翔,向圣上表明我们崔家的一片赤胆忠心。
至于之前送给睦王的那些钱粮,就权当是打水漂了,不必再去计较。但剩下那些尚未交付给他的钱粮,绝对不能再给他了,否则必定会引起圣上的猜疑和误解!”
崔柅的话音刚落,崔舣便急忙反驳道:“阿兄,这如何使得!若是我们不把答应睦王的那些钱粮交给他,恐怕我们崔家立刻就会大难临头啊!”
崔柅闻言,冷哼一声,面露不屑之色,说道:“哼!你懂什么!若是真的将那些钱粮给了睦王,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呢!他睦王难道还敢把我们崔家赶尽杀绝不成?”
眼看着两人又要争吵起来,一旁的崔安潜实在看不下去了,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,示意两人安静。崔柅和崔舣听到这声咳嗽,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于是都闭上嘴巴,不再言语,而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崔安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