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赵兄!兑位!\"我扯着嗓子喊。赵匡胤立刻甩出绳镖缠住冰岩,黑袍翻飞如夜枭掠过冰面。他手中瓷瓶在月光下泛着翡翠色:\"尔等所中七步断肠散,三日内必穿肠烂肚!\"
追兵阵型果然大乱。有个年轻绣衣使慌乱中扯下面巾,露出满脸脓疮——陈老三的脚气药膏混着砒霜果然奏效了。但张全突然掷出链子镖,寒光直取赵匡胤咽喉:\"雕虫小技!\"
\"咔啦!\"冰层在此时轰然开裂。三匹战马坠入冰窟的瞬间,陈老三点燃蜀锦抛向半空。浸过火油的绸缎在北风里炸成火凤凰,照得冰面纤毫毕现——那些撒在暗处的盐蚀铁蒺藜,此刻正泛着尸绿般的锈光。
\"官家格杀令!\"坠马的绣衣使突然举起密诏,羊皮卷上的蟠龙纹在火光中扭曲:\"官家说要...不留活口!\"他话音未落,张全的弯刀已削飞他半边脑袋。血浆在冰面喷出扇面,遇风即成红冰晶。
我的后颈突然一凉。张全的刀锋抵在皮肤上时,我闻到他铠甲里散出的沉香味——这阉党走狗居然熏衣!他枣红马的前蹄正卡在冰缝里,马鞍上挂的鎏金香囊刻着\"内侍省监造\"。
\"司天监少卿?\"张全的嗓音像钝刀刮骨,\"郭雀儿给你观星象的银子,够买几副棺材?\"他突然扯开我衣襟,瑞士军刀当啷落地。碎屏手机从怀里滑出时,张全瞳孔骤缩:\"番邦妖器!\"
虹桥上的船夫突然集体转向。我趁机抓起瑞士军刀刺向他马腹,刀刃撞上护甲迸出火星——这厮居然在战马腹部也装了铁鳞!陈老三的弩箭破空而至,张全挥刀格挡的瞬间,我瞥见弩箭上沾着马粪——这阴损招数还是我教他们的。
冰面突然传来闷雷声。赵匡胤踩着浮冰跃来,手中绳镖缠住张全弯刀:\"河伯收人了!\"他暴喝声未落,西南方冰层轰然坍塌。那些被盐蚀的铁蒺藜终于发威,十匹战马在冰窟里嘶鸣着下沉。
张全突然狂笑,刀锋转向自己坐骑。枣红马哀鸣着坠入冰河时,他借力扑向我:\"陪葬吧!\"我手机屏幕突然爆出强光,《清明上河图》的虹桥竟投射在冰面上。张全的刀劈中光影的刹那,陈老三的毒弩洞穿了他咽喉。
\"郭雀儿...早该...\"张全倒在冰面上抽搐,喉间血泡咕噜作响。我捡起他掉落的香囊,内衬绣着行小楷:\"乾佑三年十月丙戌,赐郭侗鸩酒。\"
河风突然卷来号角声。我的手机电量只剩5%,虹桥上的船夫全部指向正北。赵匡胤拽着我跳上浮冰时,漳河北岸的晨雾里,郭字大旗已如血刃劈开天际。
申时的日头斜挂在漳河冰面上,我盯着军营辕门那两盏气死风灯,总觉得像是吊着两颗发霉的橘子。守门士卒的眼眶乌青得能研墨,甲胄下的棉袍却鼓胀异常——这帮人怕是把被褥都穿身上了。
\"口令!\"长枪交叉拦住去路,枪尖上凝着冰棱。赵匡胤突然抓起把雪砸在我后颈,冻得我一激灵:\"腊肉炖粉条!\"
守卒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下。陈老三趁机抖开包袱,半只烤得焦黑的野兔滚落雪地——兔腿上还系着郭威亲赐的鎏金银铃。
\"是苏先生!\"岗楼上突然传来破锣嗓子。我抬头正见王审琦探出半个身子,这未来的殿前都指挥使此刻裹得像只粽子,怀里还抱着个铜暖炉。
辕门轧轧开启的瞬间,我的手机突然震动。碎屏里的虹桥剧烈扭曲,农历界面跳出\"大雪\"预警,电量从15%骤降到5%。我一脚踢飞块冰坨:\"直娘贼!这妖器又要睡三天?\"
郭威的中军帐飘着艾草味,炭盆里埋着十几个药罐。这位未来太祖斜倚虎皮榻,右手稳稳摩挲着块血玉佩——正是密诏里提到的郭侗遗物。
\"侗儿指甲缝里的金箔…\"郭威突然暴起,玉佩在案几上砸出凹痕:\"与密诏上的蟠龙纹一般无二!\"
赵匡胤呈上染血的羊皮卷时,我注意到郭威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。他指尖划过\"夷九族\"三个字,突然笑出眼泪:\"刘承佑倒是省了老夫的檄文!\"
帐外忽然传来车辙声。我掀帘偷瞄,三十辆粮车正轧着薄雪往马厩去。车辙深得反常,最末那辆的麻袋裂了口,露出半截陌刀刃——这玩意我在《武经总要》里见过,是专门砍马腿的凶器。
\"苏少卿看够了?\"郭威不知何时凑到身后,嘴里喷出的蒜味熏得我后退半步。他独眼里血丝密布:\"听闻少卿通晓天象,可知今夜星孛入紫微?\"
我摸出手机,黑屏前最后闪过虹桥倒影。赵匡胤突然按住我肩膀:\"九曜移位,当主神器更易。\"这厮居然把我上回瞎扯的星座理论背下来了!
未时三刻,军营突然响起丧锣。郭威的亲兵队长在辕门扯嗓子哭嚎:\"大帅中风了!\"
我蹲在医帐外熬药时,看着郭威的表演直咂舌。老头嘴角挂着涎水,左腿抽得像踩了电门,右手却藏在被褥里比划军令——王审琦正猫着腰在榻边记录。
\"陈皮三钱…朱砂…朱砂…\"医官翻药箱的手在抖。我顺手把瑞士军刀塞过去:\"用这个挑朱砂,比竹片顺手。\"
帐外突然马蹄声急。柴荣裹着盐渍斑斑的羊皮袄闯进来,怀里抱着个陶罐:\"爹,汴京的雪盐到了。\"掀开罐盖,底层粗盐里埋着十几枚铜鱼符——正是禁军各营的调兵凭证。
郭威突然\"苏醒\",独眼精光四射:\"五百死士扮盐商,够把开封府的耗子洞都塞满。\"他扯过药方纸疾书,笔锋力透纸背:\"荣儿去南门曹记当铺,就说…就说要赎那坛女儿红。\"
我心头一跳。上月帮柴荣破解的私盐窖密文里,正提到曹记当铺藏着汴京城防图。
酉时的梆子响过三遍,陈老三拎着食盒溜进马厩。掀开最上层炊饼,底下赫然是改装过的神臂弩:\"按少卿说的,用驴胶替代鱼鳔胶,射程短三十步,但上弦快一倍。\"
赵匡胤正往箭杆上缠浸油麻布:\"苏兄说的那个…空什么道?\"
\"空气动力学。\"我把瑞士军刀卡进弩机凹槽:\"箭羽斜切三度,能省两成臂力。\"
马厩深处突然传来闷响。二十个盐工打扮的汉子正在挖地窖,冻土里埋着的陌刀映着月光,像极了超市冰柜里的带鱼。王审琦抱着账本窜进来:\"禀都虞候,五百套契丹皮甲已混进羊毛货里,走漕运三日抵汴京。\"
我的手机突然在怀里发烫。摸出来时碎屏亮如磷火,虹桥上的船夫集体仰头望天——这他妈是暴雨预警?可电量明明只剩1%!
\"报——!\"探马撞进门时带着股冰碴子味:\"隐帝派来问疾的太监已到三十里铺!\"
郭威的声音从地窖传来,震得梁上冰棱簌簌直落:\"给老夫更衣!要那件绣仙鹤的紫绸袍——\"他突然呛咳起来,嘴角又挂上涎水:\"再把《黄庭经》摆案头…咳咳…要显旧些的…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