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,小夭掀开渔村茅屋的草帘,屋内弥漫的蓝雾让她瞳孔骤缩。十几个村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,脖颈处的蓝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,像是无数细小的海蛇在皮肤下游走。她蹲下身碾碎一片患者枕边的药草,刺鼻的妖气混着腐烂气息直冲鼻腔:“不是病,是妖气侵蚀。”
相柳的主脑突然绷紧,银鳞下的血管微微跳动:“是我当年......”百年前那场惨烈的海战在他脑海中翻涌——彼时他为守护辰荣残部,将作乱的海妖首领斩于剑下,却未能彻底净化其怨气。如今那些蛰伏在海底的怨念,竟借着涨潮之势附在鱼虾身上,通过渔民的日常饮食侵入人体。
救治过程演变成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。相柳划破手腕,九股颜色各异的妖血分别滴入药碗:赤红的能驱散阴寒,靛青的可解毒镇痛,莹白的则有生肌之效。三号头用蛇尾卷着药罐熬煮,五号头眯起眼睛施展妖力催化药性,正当七号头准备安抚惊恐的患者时,茅屋的木门轰然倒塌。
“妖怪啊!”老渔民举着鱼叉冲进来,正好看见九个蛇首在病榻上方盘旋,妖血在药碗中诡异地流转。慌乱间药碗被打翻,五号头出于本能喷出防御性毒雾,刺鼻的雾气瞬间弥漫整个村落。小夭的银针闪电般射出,却终究慢了一步——眨眼间,半个村子的人东倒西歪,有人抱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,有人哭出的泪水化作珍珠噼里啪啦坠落,还有孩童头顶长出了五彩斑斓的蘑菇。
“九头神医”的名号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东海。三天后的清晨,相柳刚浮出水面透气,就被密密麻麻的渔船包围。船头挤满了抬着病患的渔民,哭喊声此起彼伏:“大仙救命!”“求您救救我儿!”主脑忍无可忍地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,惊得船只纷纷退散,却在浪花中发现了一块歪斜的木牌——上面歪歪扭扭刻着“九头大仙长生位”,还配着九幅稚拙的画像:喷火的三号头、流泪的七号头,甚至还有顶着蘑菇的滑稽模样。
小夭扶着船舷笑得直不起腰:“画得还挺传神。”五号头气得将木牌咬成碎块,鳞片炸起:“老子是吞天凶兽!不是治病的郎中!”可当又一艘载着垂危孩童的小船靠近时,他还是悄悄用尾巴卷起药草,背过身去调配解药。
涂山璟的商船到来时,海面上正飘着细雨。“听闻王姬需要龙腥草。”他撑着油纸伞立在船头,玉盒里的药材还带着晨露,“恰巧船上有库存。”小夭刚伸手接过,三号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,蛇信子剧烈抖动:“这盒子沾过薄荷膏的味道!”——那是前世小夭为治愈涂山璟旧伤,耗费数月研制的独家配方。
海面瞬间结上寒冰,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发出低沉的嘶鸣。小夭按住躁动的三号头,语气冷若冰霜:“多谢好意。船留下,人滚。”待涂山璟的身影消失在雾霭中,五号头甩出尾巴将整船药材拍入海底,还特意用妖力竖起一块石碑,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大字:【此处有主,狐狸与狗不得靠近】。
夜幕降临时,小夭望着相柳气鼓鼓的模样,忍不住轻笑出声。她伸手抚过他冰凉的鳞片,却在触碰到主脑时,感受到他身体猛地一颤——某个患者体内的海妖残魂,似乎触发了什么被封印的记忆。而此时的东海深处,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穿透黑暗,死死盯着海面漂浮的“九头神医”生祠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