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杰跟着姜雅琴进了火锅店门，陈景明抱着纸箱往后厨走时，他摸了摸内袋那叠折痕明显的文件，喉咙发紧。
方才在奶茶店签完设备采购单，他特意把租赁合同压在最底下——第七家分店开在大学城后街，那位置他前世蹲点三个月才谈下来，如今该让她知道，那些晨光里的商量不是虚话。
\"雅琴，等会去我办公室？\"他借着脱外套的动作挡住她的视线，指腹蹭过文件边角，\"有点东西要给你。\"
姜雅琴正解围巾，闻言手顿在颈间。
她看见他耳尖泛红，像极了上周她翻出他藏在抽屉里的草莓蛋糕时的模样。\"好。\"她应得轻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。
两人借故去取\"落在车上的东西\"，实则绕到奶茶店后巷。
沈杰从怀里掏出文件时，牛皮纸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。\"第七家分店的租赁合同，法人写你名字。\"他说这话时没看她，盯着自己磨破的运动鞋尖，\"上回说注册公司，不是开玩笑。
你管账管得好，该有......该有个名分。\"
姜雅琴的指尖碰到文件边缘，纸张发出细碎的响。
她翻到最后一页，乙方签名栏空着，旁边备注栏用红笔圈了\"共担盈亏\"四个字。\"沈杰。\"她唤他，声音发颤，\"你前世......\"
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。
沈杰握住她发冷的手按在文件上：\"没有前世。
现在是2009年12月，我要和你一起把店开遍整条街。\"
姜雅琴忽然笑了，睫毛上沾着方才落的细雪。
她抽走他兜里的钢笔，笔尖悬在签名栏停了两秒，最终重重落下。
墨迹晕开时，沈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这比前世拿到第一笔风投时还让他慌乱。
\"送你的。\"姜雅琴从纸箱最底下抽出个扁扁的盒子，\"早上路过百货大楼，看见这件羽绒服......\"
沈杰拆开包装，藏青色羽绒服上带着淡淡的樟脑香。
他抬头时，正撞进她的眼睛里——和盒子里那件米白色羽绒服的吊牌绳，正从她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。
\"情侣款。\"姜雅琴别过脸，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，\"你总说我穿得薄......\"
\"上车。\"沈杰把羽绒服给她披上，指尖扫过她后颈的碎发，\"先去接李建辉，他说在步行街口等半小时了。\"
李建辉确实等得跺脚。
他搓着发红的手钻进后排，一眼瞅见前座叠着的两件羽绒服：\"杰哥可以啊，这是要承包冬季街拍？\"
\"闭嘴。\"沈杰耳尖更红，却没否认。
姜雅琴从后视镜里看他，见他悄悄把自己的羽绒服往她那边推了推，嘴角就没下来过。
到步行街火锅店时，林慧语正站在门口搓手。
她看见车来，小跑着扑过来，马尾辫上的蝴蝶结被风吹得乱颤：\"老板说咱们订的包房被让给什么婚庆公司了！
刚才还说有预留，现在非说我没交定金......\"
沈杰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。
他推开车门，看见玻璃门里穿西装的男人正拍着老板肩膀笑，桌上摆着\"百年好合\"的金色摆台。\"林店长订房时用的是我手机号。\"他走过去，声音不高却沉，\"查通话记录，11月28号下午三点十七分的预订电话。\"
老板的脸瞬间白了。
他搓着围裙后退两步：\"沈先生，实在对不住，婚庆公司加钱......\"
\"不用解释。\"沈杰掏出手机打开外卖平台后台，\"从今天起，这家店在我们平台的评分清零，推荐位下架。\"他转头看向林慧语，放软声音，\"他们欺负你，就是欺负我。\"
林慧语的眼眶一下子红了。
她揪住沈杰的袖子，小声说：\"我、我没哭，是风大......\"
李建辉凑过来拍老板肩膀：\"知道沈哥平台日均多少单吗？
你这店一个月少赚的钱，够买十个'百年好合'摆台了。\"
老板急得直作揖，沈杰却已经转身。
他摸出姜雅琴的手揣进自己兜里：\"去秦记，我提前订了包间。\"
秦记火锅店在巷子深处，暖黄的灯笼在檐下摇晃。
姜雅琴站在车边没动，手指绞着羽绒服拉链：\"我......我里面穿了情侣款毛衣。\"她声音轻得像叹息，\"刚才换衣服时......\"
沈杰这才注意到她大衣下露出的领口，藏青色毛衣的纹路和自己身上这件一模一样。
他喉结滚动两下，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：\"好看。\"
两人推开门时，李建辉和林慧语已经坐在靠里的位置。
林慧语正举着菜单比划，见他们进来，耳尖\"刷\"地红了，菜单\"啪\"地扣在桌上。
李建辉原本说得眉飞色舞，此刻突然正襟危坐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。
\"怎么都不说话了？\"姜雅琴笑着坐下，把菜单推给沈杰，\"慧语刚才不是说要加三份毛肚？\"
林慧语的脸更红了，她抓起桌上的柠檬水猛灌一口，被呛得直咳嗽。
李建辉手忙脚乱帮她拍背，耳尖红得能滴血。
沈杰看着这一幕，眼底浮起笑意。
他夹起一片毛肚放进滚沸的辣锅里，余光瞥见姜雅琴盯着毛肚皱了皱眉——像只小狐狸在琢磨什么。
\"发什么呆？\"他用公筷搅动毛肚，汤勺碰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响，\"等会给你涮软点。\"
姜雅琴的耳尖也红了。
她低头拨弄着筷子，轻声说：\"我牙口不好......\"
沈杰的手顿在半空。
他望着她泛着粉的耳垂，突然觉得这锅红汤里翻涌的，不只是毛肚和花椒，还有些更烫的东西，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