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区临时指挥所的灯光在深夜依然亮着。
徐哲盯着电脑屏幕,眼球布满血丝。三天没合眼的疲惫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但手指仍在键盘上飞速敲击。桌角的咖啡早已冷透,旁边散落着七八个能量棒包装袋。
“找到了。”
徐哲沙哑的声音让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白夜猛地睁开眼。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。
“国内最后一个据点。”徐哲将卫星图像投影到墙上,“c9区废弃化工厂,地下三层结构,二十七个热源信号。”
白夜走近屏幕,指尖轻点那个闪烁的红点。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,指关节处还留着前几天战斗留下的擦伤。
“防御?”
“标准雇佣兵配置。”徐哲调出建筑结构图,“四个狙击点,前后门都有重火力,地下二层可能是军火库。”
白夜的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,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。当他转向徐哲时,徐哲发现他的左眼瞳孔又开始泛起那种不自然的深蓝。
“徐哲。”白夜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,“你愿意跟着我吗?”
徐哲的呼吸一滞。这句话在他耳边炸开,像颗震撼弹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战术裤的布料,喉结上下滚动。
“我…”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哑,“我当然…”
白夜突然上前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。徐哲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火药味,能看到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。
“可能会死。”白夜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你可以拒绝。”
徐哲突然笑了。他伸手握住白夜的手腕,拇指轻轻摩挲那道凸起的腕骨:“小白,你去哪我都跟着。”
他的掌心能感受到白夜突然加速的脉搏。这个发现让徐哲的心脏像被注入了一管肾上腺素,跳得又快又重。
白夜垂下眼睛,长睫毛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:“明天凌晨四点出发。”
废弃化工厂在晨雾中像头蛰伏的巨兽。白夜和徐哲潜伏在三百米外的灌木丛中,身上覆盖着伪装网。露水凝结在枪管上,又被体温慢慢蒸发。
“东侧两个狙击手。”徐哲通过望远镜确认,“西侧走廊有巡逻,四人一组,每十五分钟一轮。”
白夜调整着耳麦频率,左眼的蓝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明显:“你负责东侧狙击点和西侧巡逻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正门。”白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和中庭。”
徐哲猛地抓住他的手臂:“太危险了!正门至少有八个…”
“徐哲。”白夜转头看他,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,“信我。”
这两个字像道咒语,让徐哲所有劝阻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。他深吸一口气,最终只是用力捏了捏白夜的手臂:“活着回来。”
“嗯。”
凌晨四点十七分,行动开始。
徐哲像道影子般摸向东侧狙击塔。他的匕首割断第一个狙击手的喉咙时,对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。第二个狙击手察觉到异常转身的瞬间,徐哲的消音手枪已经抵住了他的眉心。
“砰。”
轻微的闷响后,尸体无声倒地。徐哲看了眼腕表——四分二十八秒,比预计快了十二秒。他迅速转向西侧走廊,正好遇上巡逻队交接的空档。
与此同时,正门传来第一声爆炸。
白夜根本没有选择潜行。他直接引爆了预先安置的c4,将整个正门炸成了废墟。烟尘中,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入,手中的mp5喷吐着火舌。
“敌袭!正门!”
雇佣兵的喊叫声很快被枪声淹没。白夜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,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穿透一个敌人的头颅。当弹匣打空的瞬间,他已经拔出军刀,刺入最近一个敌人的眼眶。
“啊——!”
惨叫声中,白夜拧转刀柄,脑浆和鲜血顺着血槽喷涌而出。他面无表情地拔出刀,在尸体上擦净血迹,转向下一个目标。
中庭的警报响彻云霄。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从各个通道涌出,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。白夜一个侧滚躲到水泥柱后,弹壳叮叮当当落在他脚边。
“掩护射击!”
“他只有一个人!”
雇佣兵们的喊叫充满恐惧。
白夜从掩体后跃出,所过之处,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无数冰晶。他的军刀划过一道寒光,三个雇佣兵的喉咙同时喷出血箭。鲜血在空中冻结,形成诡异的红色冰雾。
“怪物…他是个怪物!”
幸存的雇佣兵开始溃逃。白夜没有给他们机会。他抬手,空气中的冰晶突然暴射而出,像无数细小的子弹穿透那些逃跑的背影。
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当徐哲清理完西侧敌人赶到中庭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痉挛。
地面覆盖着一层红白相间的冰霜。
二十多具尸体以各种姿势冻结在原地,有的还保持着逃跑的动作。他们的伤口很干净,几乎都是一击毙命。
白夜站在尸群中央,背对着他。少年的作战服已经被血浸透,那些血液正在低温中慢慢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壳。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,似乎受了伤,但站姿依然挺拔如枪。
“小白?”
徐哲小心翼翼地靠近,在距离两米处停住脚步。
“徐哲。”白夜的声音带着金属质的回响,“还剩几个?”
“都…都解决了。”徐哲强迫自己保持冷静,“你受伤了。”
白夜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的伤口,似乎才意识到疼痛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,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凝结成红色冰珠。
“不严重。”
徐哲突然上前,不顾危险一把抓住白夜的手腕。触手的温度让他心惊——白夜的皮肤冷得像具尸体。
“这叫不严重?”徐哲的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发抖,“你他妈体温都快没了!”
白夜怔了怔,眼中的蓝色微微波动。这个细微的变化被徐哲敏锐地捕捉到了,他立刻放缓语气:“让我看看伤口,好吗?”
也许是失血过多,白夜罕见地没有反抗。他任由徐哲拉着自己坐到一处干净的台阶上,乖顺得不像那个刚刚屠杀了二十多个职业佣兵的杀神。
徐哲小心地剪开作战服袖子,倒吸一口冷气——子弹擦出的伤口边缘已经泛着不自然的颜色。
“这他妈叫不严重?”徐哲的声音都变了调,手忙脚乱地翻出医疗包,“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会…”
他突然刹住话头,但白夜已经明白了。
“会死?”白夜的声音很平静,“像我爸那样?”
徐哲的手抖了一下,消毒棉签差点掉在地上。他抬头看向白夜,发现少年的眼睛里竟然泛着水光。
“小白…”
“徐哲。”白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,“我控制不住…每次回想起来,我都想灭了这群杂碎…”
这句话像把尖刀捅进徐哲心脏。他再也忍不住,一把将白夜搂进怀里。少年的身体冷得像块冰,颤抖得像片风中的叶子。
“没事的,会没事的…”徐哲轻抚着他的后背,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,“我在这儿,我陪着你。”
他感觉到白夜的呼吸渐渐平稳,体温也在慢慢回升。当怀里的颤抖终于停止时,徐哲小心翼翼地松开手,用消毒纱布轻轻擦拭白夜脸上的血迹。
就在这时,他发现白夜的眼眶红了。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,大颗大颗地滚落,在血迹斑斑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。
徐哲的心疼得几乎要裂开。他再次将白夜拥入怀中,这次更加用力,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渡给对方。
“哭吧,”他亲吻白夜冰凉的耳尖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哭出来会好受些。”
白夜的脸深深埋进徐哲的肩窝,泪水浸透了作战服。
他哭得无声无息,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情绪。徐哲能感觉到他的泪水从温热渐渐变得冰凉,就像他正在流失的生命力。
“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徐哲突然说,声音坚定得不像自己,“我发誓。”
白夜没有回答,只是攥紧了徐哲的衣襟。远处,警笛声隐约可闻。朝阳终于升起,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