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维祺,明代着名理学家,万历四十一年进士,授兖州推官,擢升吏部主事,因魏忠贤事,辞官回家,崇祯元年复官,任南京兵部尚书。
崇祯八年因剿寇不力被罢官。归居洛阳,设立“伊洛会”招门徒立说着书。
崇祯十三年底,李自成进攻洛阳,吕维祺劝福王朱常洵散财饷士,以济时荒,福王不听,吕维祺乃尽出家私,设局赈济。
城陷,吕维祺被俘,农民军中有认识吕维祺者,欲释放招降之,吕维祺不屈,于洛阳周公庙引颈受死。
“爹,这就是周会长。”吕兆琳介绍道。
吕维琪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,约莫二十岁左右,身材挺拔,穿着朴素,面带微笑,两眼有神,朝自己作揖行礼。
“见过吕老,我叫周怀民。”
吕维琪虚扶,含笑点头。
其他几人一一介绍,行礼见过。
吕维琪指着已远去的公交马车:“此马车我平生首次见,此物极好,我见车上还有老叟,马夫没收他钱,我和他搭话,他说去高业沟,十几里地不用行走,少受许多罪。”
吕兆琳指着后面跟来的马车,苦笑道:“我们坐自家马车到黑石关村,我爹非要搭乘这公交马车。”
周怀民道:“吕老体察民情,可敬可佩。”
吕维琪道:“马车上安装的可是叫玻璃?我曾在洛阳见过,是你们这里所产。如此昂贵之物,你们也不怕被村民敲碎偷了去?”
周怀民解释道:“这玻璃不似琉璃,是人工所制,并非如琉璃般珍稀,价格也一直在走低。马车夜里会锁到这车站仓房,有马夫看守。”
吕维琪端详着车站,见集市的商贩来这里喝水,喝完就走。
“你们这茶水也是费不少煤炭,这么多人喝水,一文钱都不收?”
杨君岳道:“站里会卖茶叶,若只喝热水,不收一文钱。村民喝烧开的水,不易患病。”
吕维琪欣然一笑,扭头对儿子说道:“此乃利民之善举,我看我们伊洛会在洛阳也可仿效。”
王修安心道,这老爷子不懂经济,我们这里是规模效应,羊毛出在牛身上,你只仿效这一环岂不亏死?
吕兆琳不敢忤逆,只是点头称是。
心道,爹,咱们和这些人没法比,他们这里喝水是不要钱,但来到这里就要交摊位费、要上厕所造粪、要到杨家庄食肆喝点热汤面、到各大厂坊采买。
他们有这些撑着呢,费点煤那是九牛一毛。咱们可是纯费煤,真正的大善人。
吕维琪用脚蹉了蹉煤渣路,问道:“为何你们用煤渣铺路,却没有灰尘?”
周怀民讲解道:“这煤渣路并非全是煤渣,而是由煤渣、黄泥、河沙混合制成,有一些固化地面、吸水的作用。不过拉货的板车和大雨会损毁地面,平时多有维护。”
“已经很好了,从洛阳一路走来,官道车辙已有三四寸深,年久失修,甚是难走。”他站在车站的十字路口,左右张望。
只见东南西北四条宽阔整齐的煤渣路,两旁各栽种柳树,辐射四方。
东北方向便连接着会场集市。
一排排的木板和砖头搭建的摊架,架前有卖米粮杂面、豆腐吃食、活鸡活鸭、藤编竹椅、手工制作、泥人杂耍等各色商贩,吆喝叫卖。
各自在摊位竹竿上,系上自己的摊招,迎风摇晃。
附近村中妇女、老人、孩童穿行其中,挑挑拣拣,人声鼎沸。
会场四周横着各色板车、独轮车,远处还有一排红砖基座的土坯房。
“那边一排的土坯房是用来做什么?”
周怀民指着远处:“那是一排公共厕所,方便会场集市的商贩们上茅房用,若是任由他们随地大小解,会有瘟疫蔓延。”
杨君岳补充说:“这公共厕所,就是利用集市聚集的人来产粪,再拉到粪厂堆肥。”
吕维琪听了,恍然明悟,原来还可以这样,笑道:“你们是有做生意的头脑,怪不得你们县完税那么好。”
王修安说道:“我们堆肥是有改良技术,肥力相对更高一些,亩产也有所增加。”
吕维琪点头,感叹道:“当下各地百业凋敝,哪里都是流民聚集,路人都不敢单行。我看只有你们这里,章法有序,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他又疑道:“为何路边没有流民停歇?洛阳城脚下流民窝棚众多,已尾大不掉。”
王修安听了,心里直乐,那您可不知道,我们想要流民还来不及呢。
周怀民讲道:“只要来我县的流民,都被我们农会安置了,分配到各厂做工挣钱,流民大多进建筑厂。”
吕维琪听了,大有兴致,这是河南府一直苦恼的问题。
洛阳毕竟是方圆百里的大城,流民聚集到这里,一是相对来说安全,二是多少还能有一些短工做,有些求生的机会。
故而城墙脚下,流民都搭起了窝棚,想讨口饭吃,越聚越多。
不过死在窝棚里的人也不少。
若是强赶流民,于官声不好,河南府内没人愿意出这个头,百害而无一利,不让进城就行。
而福王府那群人,是根本不管的。
吕维琪也曾再三去找福王劝谏,开仓济粮,以振民心,也好拱卫洛阳,但福王只哭穷。
“你们详细说来,这流民是如何一个安置法?”几人一边往村里走,一边聊。
周怀民讲解道:“流民中无论男女,均可入厂,建筑厂主要是铺路架桥,修盖房舍。发给他们工钱,他们再到杂货店购买柴米油盐,得以维生。”
吕维琪疑道:“流民按三口之家来算,一家人一个月需吃一石米,如今米价高涨不下,竟有一石一两八钱,你们发多少工钱才能够保障流民生活?”
“若是夫妻或父子两人做工,一家每月可挣二两左右,省着吃,勉强生活。”
“这工钱已很高了,洛阳城里,一个掌柜的工食银也莫过于此。”吕维琪忽想起最让府里犯难的事,急忙追问:“那这么多流民,每日在你们这里做工,又住在哪里呢?这天已寒。”
“邙山贼寇杜二、嵩山贼寇李际遇,把巩西、巩北、巩南一带的村子劫掠一空,户丁减半。我们把流民安置到这些村子的空房里,现在都已住满,再来的流民不得已,只能租住在一些畜棚里。”
“原来如此,这个法子好。”吕维琪转头问儿子:“洛阳附近村庄,也有不少焚毁,抛地的丁户,把流民安置到附近村子如何?”
他转念一想,又摇头:“此事仅安置不行,还需像你们这样,以工代赈,流民方能安居乐业。”
恍悟道:“怪不得你们把全县的路都铺设一遍,如此规整美观,这真是一环套一环。你们几个是有才干的乡贤,我请教你们,若是在洛阳附近办筑路厂,能否可行?”
几人慌道:“学生不敢。”
周怀民道:“吕老,这筑路并非易事,因为铺路架桥并不产生收益,自古都是乡绅捐一里路,捐一石桥,这都是大大的善举了。若是筑路厂购置物料,给众多流民发放工钱,这钱又从何来?”
吕维琪也想到这一点,按说这事当由官府买单,但这年头,为了剿匪,巡抚要钱,陛下也要钱,各州府防卫也要用钱,哪还有闲钱给流民发工钱?
“唉……”心有余而力不足,他摇了摇头,又疑道:“那你们这筑路厂是何人出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