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瓦上的晨霜未化,太和殿前已跪满铁甲森森的八旗亲兵。石静娴攥紧袖中那道带血的诏书,龙纹刺绣硌得掌心发疼——这是三更天时,乾清宫梁九功冒死递出的最后一道密旨。
\"太子殿下,皇阿玛的病榻前可容不得妇人干政。\"八阿哥胤禩跨过丹陛,腰间佩刀撞在白玉栏杆上铮然作响。他身后跟着的宗亲们像一群嗅到腐肉的秃鹫,镶金马蹄袖在寒风中簌簌发抖。
石静娴扫过人群里索额图嫡孙闪烁的眼神,忽地想起三年前江南盐税案时,这少年在刑部大堂尿湿裤子的模样。她轻叩手中玉扳指,东侧宫墙立刻响起三声鹧鸪啼鸣——这是粘竿处暗卫就位的信号。
\"八弟说笑了。\"她学着胤礽惯常的懒散腔调,靴尖碾碎一片薄冰,\"孤倒想问问,你带着正蓝旗三个牛录的兵马进宫,是打算给皇阿玛跳萨满驱邪?\"
养心殿的药香里混着血腥气,康熙蜡黄的手指突然抓住龙褥:\"保成…你过来。\"石静娴跪在脚踏上,看他用最后力气在诏书夹层划出暗纹——那是只有历代帝王知晓的朱批密语。
\"朕早知道你不是他。\"老皇帝浑浊的眼珠映出她瞬间绷直的脊背,\"保成五岁背《资治通鉴》时,总爱啃笔杆…可你批奏折时,用的是悬腕提笔法。\"
殿外忽起骚动,胤禩的嗓音穿透雕花槅扇:\"太子谋逆!护驾!\"石静娴反手拔出梁九功藏在香炉里的短刃,刀锋抵住自己咽喉:\"皇阿玛若要儿臣死…\"
\"蠢货!\"康熙猛地咳出黑血,\"朕让你看密诏背面!\"染血的绢帛在炭盆映照下显出暗纹——竟是传位十三阿哥胤祥的朱批!石静娴脑中轰然炸开,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胤祥总被派去最凶险的战场。
神武门轰然洞开的刹那,胤礽正抱着刚满月的龙凤胎喂牛乳。他指尖突然被婴孩咬住,剧痛中想起石静娴昨夜留下的暗语:\"若闻钟鸣七响,开西暖阁第三格地砖。\"
地砖下的铜匣里躺着半块虎符,那是抚远大将军王旧部最后的忠诚。胤礽扯断珍珠项链将虎符藏进襁褓,对乳母厉喝:\"带小阿哥去慈宁宫!就说太后想听蒙古长调了!\"
翊坤宫方向腾起狼烟时,石静娴已被逼到太和殿汉白玉基座边缘。胤禩的刀尖挑开她朝珠,玛瑙滚落台阶的声音像极了现代解剖室里坠地的止血钳。
\"二哥可知这是何物?\"胤禩晃着从她袖中摸出的翡翠压襟,\"当年索额图送进东宫的巫蛊之物,居然在你身上…\"
\"那是皇玛嬷赐给太子妃的嫁妆!\"石静娴突然暴起,抓住对方手腕反向一折。骨裂声与惊呼声中,她踩着胤禩肩膀跃上金銮宝座,扯开龙袍露出肩头疤痕:\"八弟可看清了?这是康熙二十八年猎场救驾的箭伤!\"
朝阳门守将看到慈宁宫方向升起的紫色焰火时,两千察哈尔骑兵已冲破德胜门。胤礽抱着太后的蒙古金刀站在城楼上,看着昔日最怯懦的十五阿哥率火器营截断叛军后路。
\"二哥!\"浑身浴血的胤祥将八阿哥掼在丹墀下,手中诏书仍在滴血,\"皇阿玛的遗命…\"石静娴却当众撕碎诏书,任纸屑如雪片纷飞:\"大清不需要幼主,也不需要傀儡。\"
她在群臣震骇的目光中走向胤礽,解下东珠朝冠戴在他头上:\"传本宫令,即日起由皇夫胤礽监国。\"龙椅阴影里,她借着宽袖遮掩,在他掌心快速写下现代简体字——\"该你了\"。
乾清宫丧钟响彻紫禁城时,石静娴摸到诏书暗格里最后一道密旨。褪色的宣纸上,竟是康熙三十四年她刚穿越时写的《验尸格目》,朱批力透纸背:\"朕用二十年,方看懂此物价值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