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靳文革认出了顾平安那日的装扮,所以这也是他被害的原因之一。”
邢队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墙面。
“正是在庆功宴上无意间听你说起那个裹的严严实实的人,他才发现,顾平安那天根本不是去演出,而是去……”
话音未落,隔壁传来铁链拖拽声。
顾平安的脸突然贴上玻璃,指甲在金属窗棂抓出刺耳声响:
“秦盈!演出服是我剪的!看着你在储物间挣扎,听着你发疯似的惨叫喊救命,我痛快的浑身发抖……”
秦盈被惊的吓了一跳,猛地起身,后腰重重撞上桌角。
邢队摆摆手,示意她不要紧张。
小成往门口站了站,向外查看,每个审讯室门口都站着公安同志。
他收回视线,又站到秦盈身边。
“因为顾平安的身份和成长环境,自从到了这里之后,情绪和状态一直很激动,但是关于靳文革的这一点却是秦美华交代的。”
他阅人无数,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,对顾平安的嘶吼充耳不闻。
秦盈看着卷宗,眉宇间泛起犹疑,又有秦美华?
从最开始的孙红梅案,他们就已经勾结了。
但是有一点,她没想明白。
秦美华怎么会知道孙红梅的?
顾平安是绝不会主动告诉她的!
她压下心底的疑问,继续翻阅。
赵顺喜的供词在眼前跳动,耳边是邢队沉重的声音:
“秦美华说,只要毁了你,婚约就是她的,而你作为筹码送给赵顺喜,秦家可以得到五百块钱彩礼……”
记忆突然闪回她来的那个夜晚,招待所门锁被撬开的细微声响,她发了疯似的拼命往外跑,直到撞上傅寒洲温热的胸膛。
还有那晚漆黑的巷口,千钧一发的时刻,傅寒洲闯入的身影。
原来赵顺喜从高考的时候就来了燕城,记忆越来越清晰,难怪高考结束那天秦美华一直没有回来,是在跟他鬼混。
原来赵顺喜就住在军属大院附近,所以,才会让秦美华有机会知道顾平安的事情,原来危险离她那么近。
“所以……你们一开始就知道不止这些事?”
秦盈的手指紧紧地蜷缩起来,天网恢恢疏而不漏。
赵顺喜被抓,公安局一定是多方排查,现在因为秦美华,所有的案件都连贯了起来。
“原本想等梳理清楚再告诉你,但现在看来,你有权第一时间知道。”
秦盈嘴唇颤了颤,却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点头,双手迫不及待地继续翻阅卷宗。
最底层的卷宗夹着物证袋,标注着“顾平安供述藏匿地点后查获”的注射器泛着冷光。
邢队翻开最后一页笔录,嗓音压得更低:
“秦庆华在芦苇荡被通缉时,想对顾平安动手,结果……”
他指了指照片里芦苇荡的血迹:
“接应的三个摩托党也招了,顾平安早就在芦苇荡等着灭口。”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她突然抬头问邢队:
“秦美华为什么突然自首?顾平安那么谨慎的人,怎么会甘心束手就擒?”
邢队沉默片刻,从抽屉里又取出一份卷宗:
“或许,她们比你想象中更疯狂……”
秦庆华的卷宗!
一个亡命之徒的一生,只有这薄薄的几页纸。
卷宗里都是别人的证词,印象最深的只有那张芦苇荡里最后死亡的黑白照片。
秦盈攥着供词的手微微颤抖,没想到让他如此的丧心病狂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秦美华。
窗外惊雷炸响,所有卷宗在风里哗啦翻动。
秦盈死死盯着秦庆华卷宗上潦草的证词,那些扭曲的字迹仿佛化作一张张扭曲的面孔,她浑身发冷,耳边仿佛回荡着那些人策划阴谋时的狞笑。
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指甲几乎要将纸张划破:
“这些人……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!”
暴雨拍打着窗户,仿佛是她内心愤怒的回响。
恍惚间,一阵风卷进来,纸张翻飞间,那些带着傅寒洲气息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,她这才恍然惊觉……
每一页纸的褶皱里,都藏着傅寒洲的温度——是他毫不犹豫掏出1500块钱时掌心的温度。
是考场后他追捕嫌疑人,额头上渗出的汗水。
是招待所外的生死关头,他将她护在身后的力道。
是在黑暗的巷子里,他焦急地呼喊穿透层层阻碍向她飞奔而来……
原来,在那些她以为孤身奋战的时刻,总有一束光在拼命撕开黑暗。
那些被她忽略的瞬间,早已织成一张温柔的网,将她从深渊边缘牢牢兜住。
而储物间门外,那个没能及时赶到的男人,此刻正躺在医院等她——原来他从未缺席,只是有时,命运的恶意来得比他的脚步更快。
合上最后一份卷宗,秦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离开档案室,跟着邢队来到秦美华的审讯室外。
隔着玻璃,看见秦美华蜷缩在铁椅上,发丝凌乱地垂落,脖颈处还留着青紫的指痕。
“为什么?”
秦盈死死地盯着她,她的声音撞在玻璃上,又冷又脆。
“我们一起长大,我哪点对不起你?你至于恨我到这种地步?”
书中原身被迫害致死,秦美华功不可没,因为她没有看到最后,一直不知道原因。
死寂的空气的持续了几秒,秦美华突然仰头大笑,笑声撞在审讯室冰冷的墙面上,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癫狂:
“对不起我?你夺走了一切!傅家催婚时你才十五岁,要不是我替你嫁过去,我们家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,最后倒成了你捡便宜!就该是我嫁给傅寒洲!”
“婚约本就是我的,傅家会按照我的年龄来提亲!”
秦盈盯着她充血的眼睛:
“怎么抢了别人的东西,反倒成了受害者?”
这句话像一把火,彻底点燃了秦美华。
她猛地扑到玻璃前,额头撞出闷响:
“现在你风光了,就把救命恩人踩在脚底?爹娘被抓,靳文阁不要我,全都是因为你!”
“靳文阁……”
秦盈瞳孔骤缩。
记忆里那个穿花衬衫的浪荡公子,此刻竟和秦美华的哭喊重叠。
“我不过想逼他娶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