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咚咚咚——”
江时叙碰壁后并未死心,继续敲门,再晚些,烤好的烧鸡就冷了。
江昭怕齐玄舟气死在这,到时候皇位就落在自己身上,连忙先行一步,将门打开。
见江时叙站在门前,怀里宝贝似的揣了个东西。
“找我做什么?”
她双手抱臂依靠在门框上,青灰太监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,过大的红缨凉帽戴在头顶,遮住半张脸。
江时叙左顾右盼,从怀里取出烧鸡递给她。
“我在山上打的野鸡,你趁热吃了,都饿瘦了。”
他嫌弃似的上下打量一眼她。
“弱唧唧的,有没有点男子气概?”
“你怎么说话的呢?”
江昭猝不及防怀里揣着只烧鸡,荷叶漏出的油沾染她一身,又听江时叙开口嘲讽,当即一脚往他后腰踹去。
“闭上你的狗嘴!”
江时叙被踹后也不痛不痒,拍了拍灰尘朝外走去,还不忘一步三回头。
“不够再找我要,人都丑了。”
丑?!
江昭杏眼圆瞪,她能接受旁人说她蠢笨懒散,可就是不能说她丑!
“狗东西你说什么呢!”
她当即就要上前去同江时叙理论,结果他早有预料,运转轻功逃离了厢房。
关隘内人多眼杂,江昭追了几步没追着,只能抱着烧鸡回到厢房。
齐玄舟还气着,如玉的脸涨红。
江昭将荷叶剥开,烧鸡的香味瞬间席卷整个厢房,方才的怒火霎时烟消云散。
她掰了一只鸡腿递给齐玄舟。
“你这么气做什么?他喊江昭喊习惯了,我也听习惯了,若是旁人突然唤我一声齐昭,我还不自在呢。”
齐玄舟别过脸去不动于衷,不愿吃江时叙送来的东西。
极为少见的没主动凑到她面前。
江昭一瞧,啧,生气了。
她耐心起身,上前伸手掰过他的脸,硬塞了进去。
“要不是你这段时候表现还不错,否则我还舍不得给你吃呢。”
行军路途条件艰苦,尤其是荤腥,极难见到,她吃得津津有味,不得不说,江时叙烤鸡的手法的确不错,能勉强同聚膳坊一比。
齐玄舟将鸡腿拿下,他咬过了,只能小口小口吃下。
“阿昭,我对你好是应该的,不需要回报的。”
江昭腮帮子塞得满满的,被香迷糊了。
“这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人呀?”
“当然有!”
他怕江昭不信,连忙向她保证。
“我就是!”
齐玄舟将手中鸡腿吃干净,再去净手。
“太傅也是!”
江昭咀嚼的动作一顿,并未回话,吃到烧鸡而上扬的嘴角逐渐向下,眼尾耷拉下去。
“他才不是!”
晏为卿对她这么好,都是有代价的,代价是她要一辈子待在他身边,一旦有了离开的心思,就会被用强硬手段,锁在床榻上。
若她再不愿,那他便要给两人划分界线,毫无保留的付出也会被收回。
齐玄舟并未听清她说什么,于是又问。
“阿昭,你方才说什么?”
江昭艰难咽下口中烧鸡,三下五除二吃个干净,又喝了杯水,才恶狠狠地说出自己心里话。
“我说,我想晏为卿了!”
.............
黄昏已过,逐渐入夜。
众人三三两两去休息,唯有江时叙坐在关隘二楼的厢房门前,他撩袍坐下,大有在此对付一晚的架势。
江凌言与他分到同一厢房,路过时见他如此,眉头微蹙。
“你在这做什么?”
江时叙摊开铺盖,径直躺下,“给小太子守夜啊。”
关隘除却行军的守卫军,还有许多商队之人,不得留个身手厉害的守夜。
江时叙自认为他是最厉害的。
江凌言居高临下睥睨他,对此行为不置一词,抬步要走,走了没两步,又觉不对,再次返回。
并未直接问出心中猜想。
“你今日的烧鸡如何处置了?”
他刚才见江时叙在外头同守卫军一同用膳,整整吃了三碗米饭。
江时叙两手一撇。
“吃完了啊,你要?自己去做。”
他还记着几日前江凌言往他马背上抽了一鞭子,害他作为将领管不住马匹,惹得众人笑话。
所以偏不告诉他,江昭跟着行军队伍前来。
江凌言不贪图口腹之欲,更不会去处理野鸡,他眯起眼睛。
“谁吃了?”
“我吃了。”
江时叙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。
“你要是没事就早点走,打扰兄长我入眠。”
他自顾自躺下,双手放在脑后枕着,当真在地上睡下。
江凌言扯了扯嘴角。
“太子殿下有专门的守卫军守夜,何须轮到你在这添乱?”
他在心底早已有了答案,只是想等到些许证明。
江时叙哪能上他的当,当即阖上眼开始打鼾。
刚过黄昏,怎会这么早入睡,着实过于蹊跷。
江凌言冷冷瞥了他一眼,当即朝齐玄舟的厢房迈步前去,他一脸严肃,伸手敲门。
“咚咚咚——”
门只敲了三下,就被江昭打开。
江凌言时隔三年,再次见到她男子打扮,一时间有些恍惚。
江昭伸出五指,整个人凑近些,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怎么?蠢了?”
她衣摆拂过江凌言霜白皂靴,他垂眸恰好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逃出来的呀!”
江昭满不在乎道。
“区区圣旨,也能拦得住我?怎么,你想把我抓回去?”
她面脸防备,最后还是打算晓之以情,动之以理。
上前一步,纤长的指头捏住他衣袖。
“别抓我回去了,齐玄舟和江时叙都不介意,你介意什么?”
江凌言缓缓抬眸,并未退后。
“我没说让你回去,只是…为何不告诉我呢?”
甚至连江时叙都知晓,他记得阿昭说过,他们算是朋友。
江昭挠挠头,没想到他是在意这个,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。
反倒是屋内的齐玄舟冲出来,牵着江昭的手将她一把护在身后。
“江大人与阿昭无亲无故,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突如其来的太子将自己与阿昭的距离拉开,,连带着拂过他皂靴上的裙摆也一并远离。
江凌言眼底划过一丝波澜,神色如常。
“是臣唐突了,这几日是臣疏忽,不知屋内有两位殿下,毕竟男女有别,不若单独将臣的屋子给腾出,留给公主住?臣可与家弟一同守夜。”
江昭听着这提议,当真觉得不错,还没答应下来,齐玄舟便出声替她拒绝。
他言辞犀利,刀刀见血。
“谁不知道你对阿昭的心思?若你来守夜,岂不是监守自盗?”
江凌言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。
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张。
江昭忍无可忍,一脚踩在齐玄舟皂靴上,狠狠拧了几下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“是我今日给你太多好脸看了是吧?!”
将堵在身前的人一把推开,江昭对着江凌言带着歉意地笑笑。
“你也知道他脑子笨,说话不好听,千万千万别介意,厢房就不用了,我住这挺好的,你和江时叙是将领,白日骑马赶路多累啊,怎么能不好好休息。”
江凌言一言不发,定定地望着她。
“我不介意。”
江昭猛猛点头,心都落到肚子里了。
“那就好那就好,我就知道你善解人意…”
“毕竟殿下说得是实话。”
江凌言神情平淡,从容一笑。
“……”
江昭嘴角的弧度一僵,不知该如何接话。
许是看出她的难办,江凌言率先转移话题。
“你先休息吧,明早还要赶路,边疆最近安定不少,算不上危险,若遇到麻烦,记得来寻我。”
他并未做逗留,更不曾等一个回应,转身就走。
江昭手放在门框上,看了好一会,终是狠狠吐出一口恶气,将门“啪”的一声关上,回头望向齐玄舟的模样像是从地府爬出来一般。
她满脸黑线,咬牙切齿道。
“你给我过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