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勇伯可不管谁救谁,总之他就是要宋博这个女婿了。
正如前面所言,本朝初年勋贵还能插手朝政,担任朝堂中的高官,到了现在,勋贵都只有一个名头,除非偶然一两个例外,大多数人是绝对不能兼任前朝官位。
恰巧宋博就这么撞进了忠勇伯的眼前。
忠勇伯不考科举,就算是拿着宋博的卷子,他也看不出来宋博考举人已经是勉勉强强,以现在的才学断然是中不了举。
他只知道宋博是十七岁的举人,还得了宋然的培养,天赋一定不差!
成了,那么他就给这个穷小子一个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,做了他的女婿,三年后中了进士,他帮着运作在朝中寻个官。
这是两方合作吗?
当然不是,在忠勇伯看来,这是他有恩于宋博。
忠勇伯府,世代显贵,无数文人闯过无数险关,在天下英才中抢到一个京官做做,才能入忠勇伯府的眼。
做到了三品以上,才能得忠勇伯等人的忌惮。
如此,忠勇伯府的人当然有资格看不起宋博,再怎么出色,不过是个为利禄奔波的庶民,辛苦数载才得了举人的功名。
往后再如何,现在不过是个寻常的举人。
忠勇伯愿意嫁女,这是在提携他。
这种态度,自然就会在各方面表现出来,比如忠勇伯府一直的高姿态,从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他们低头的事情。
他们松了口风,宋博就该诚惶诚恐上门提亲,再经过他们的考验,许下种种不会亏待徐玉琪的诺言,如此才能得了人家嫁女。
这是他在高攀忠勇伯府。
这个态度也会在仆人中表现出来。
这件事情已经拖了近十天,宋博忍着怒火听完了伯府下人的传话,说这是最后一次,无论愿不愿意娶,都该两方当面聊一聊。
“需要通知宋夫人吗?”
宋博阻止了身边的小厮。
“不用麻烦堂姐,到现在我都没有当面对忠勇伯说清楚,今日我确实该对忠勇伯说清楚我不愿意娶。”
但他不愿意告诉宋婉君,总有下人回来禀告。
宋婉君收到消息时,宋博还没有出发。
一旁的祝新柔有些担心,宋博孤身一人会不会在忠勇伯府上受了委屈?
宋婉君,“新柔,就算他不姓宋,那也是十六岁中举的天才,忠勇伯敢伤了他,前朝文臣不会轻饶了他,这是我们的脸面。”
祝新柔被搞得糊涂了,之前娘亲还说宋博才学不行,需要磨练,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天才?
宋婉君,“不过是标准不同,比照着宋家继承人的标准,往着入阁拜相努力,中个状元探花最好,最起码也要在二甲进士中混个中游水准,别成了掉尾车。
他出身定康府,是文风昌盛之地,来日参加会试,他是在南榜中竞争,若是在北榜或者中榜中竞争进士名额,我倒是不用担心他中个同进士了。
除此之外,因为他的年纪和宋家出身,改卷时主考官少不得要对他提高些门槛,一来是他少年中进士,卷子张贴出来必须要让天下人都觉得好,否则让那些四五十仍在参加会试的人怎么想?容易生出事端。
二来宋家出身,我们宋家在朝上不是一手遮天,相反因为他下场,爹要避讳一二,主考官不愿意担上一个谄媚宰相的名声,就更会对宋博要求高了。
但是和天下的读书人相比,本朝立国以来,有多少十六岁的举人?”
宋婉君不担心忠勇伯会伤了他,既然性命无碍,宋婉君就随着宋博去了。
她和爹爹要的都是能撑起宋家门楣,使宋家门庭不败落的人,若是宋婉君处处管束宋博,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,让人没个主见,那才是糟糕。
见面的地点是设在行宫外面的一处别院中,有些距离,和行宫不同,这里的摆设更加富丽堂皇。
宋博从侧门进来,只走了不到半炷香,就见到了许多逾制之处。
他被引着绕过假山,进了一处水榭之中。
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坐在石桌后,自斟自饮。
宋博试探着见礼。
忠勇伯直截了当。
“你才学不错,勉强能配我家女儿,现在直接定下了婚事,过些日子你们成了亲,我给你一处宅院住着,别带着我家女儿住到宋然门上,让外人看着不成样子。
你家没什么钱财,但总该是有娶妻的钱,你回去就修书让你家中给钱,我看不上那点钱财,但你是个男子,娶妻应该拿出诚意。
你今年为什么不下场考试?”
一连串的话直接让宋博陷入了迷茫,他刚才有忽略什么吗?为什么直接就跳过了自我介绍、双方寒暄、询问婚事,直接就到了安排终身?!
忠勇伯只停了一息,就放下了酒杯,不耐烦地道。
“算了,随便什么理由,我不管以前的事,往后你听我的安排就是,三年后你中了进士,我就找人给你在京中寻一个官职。
别带着我家女儿往外地跑了,就在京城中住着,你们官员的俸禄……”
忠勇伯嗤笑了一声,本朝官员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,全靠俸禄那是万万养不起家的。
他轻慢地道。
“我不管你,但是我家女儿的待遇不能降低,往后有了孩子,看在外孙的面子上,我会给你找些来钱的门路,让你赚些钱养家,但是!”
忠勇伯狠狠拍桌,“你敢学那些歪门邪道,纳妾逛青楼,老子把你三只腿都打断了,拿了钱就拿回家给妻子用,别有个什么旁的心思!”
“那我的爹娘呢?我拿什么钱去养他们?”
宋博已经明白了现在的状况,愤怒到了顶点反而冷静了下来,冷冷逼问着忠勇伯。
忠勇伯一双浓眉皱起,瞪着眼,骂道,“你爹娘和我有什么关系,你娶了我女儿,还想要我养你全家?!”
宋博,“不敢,伯爷说官员俸禄低,往后我要养家中长辈,还要养妻儿,实在不能给忠勇伯的小姐什么好待遇,如此,还是别耽误了贵家小姐。”
忠勇伯声音中已经有了怒火,“你说什么?”
宋博站直了身体,重复道,“我不愿意娶,请贵家另寻良人。”
他说完,摔袖而走。
“给我拦住他!”
水榭外面的下人立刻拦在了宋博身前,轻松制住了十七岁的文弱书生。
忠勇伯暴怒,像一只发怒的野兽,似乎能上来活生生撕了宋博。
“你在那么多人面前碰了我的女儿,坏了她的名节,现在你说不娶?你是要逼她去死?”忠勇伯掐着宋博的脖颈,“你敢让她去死,我就让你先死。”
宋博剧烈呼吸,但是空气逐渐淡薄。
忠勇伯真的会杀了他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