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冰升华的白雾已经浓得像云海，能见度不足三米。林烨的睫毛上结着冰花，每眨一下眼都能听见细碎的冰晶碎裂声，可他手里的冷却管依旧砸得又准又狠——目标始终锁定在那处不断渗出黏液的关节缝。
“往左一点！它想往动力室挪！”苏瑶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，带着冰碴子的质感。她手里的冷却管早就砸弯了头，此刻正用管尾戳向硬块最薄弱的地方，每戳一下，那紫黑色的皮肉就猛地抽搐一下，像被火烫了似的。
突然，白雾里炸开一片刺眼的蓝光。是有人把备用的能量块扔进了干冰堆！高纯度能源遇冷凝结的瞬间，爆发出的低温冲击波让整片区域的空气都在结冰，那些还在流动的黏液瞬间冻成了晶亮的紫水晶，连带着周围半米的金属地板都覆上了一层冰壳。
“漂亮！李默这招绝了！”有人在雾里喊。
林烨趁机扑过去，将最后一根灌满干冰的冷却管狠狠插进关节缝最深处。管身接触到黏液的刹那，“嗤”的一声腾起半米高的冰雾，他甚至能感觉到管子在手里震动——那是干冰在疯狂膨胀，把裂缝撑得更开了。
“快！用缆绳缠它！”林烨吼出声，声音在冰雾里撞出回音。
数根承重缆绳应声飞出，像冰海里突然窜出的巨蟒，一头缠上硬块，另一头被死死固定在舱壁的承重柱上。有人拽着缆绳往后倒，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，缆绳瞬间绷得笔直，在白雾里拉出一道道锋利的银线。
“收！使劲收！把它拽倒！”
“缆绳要断了！再加两根！”
“它在挣扎！黏液又出来了——卧槽！冻住了！缆绳上全是冰！”
林烨扶着舱壁站起来，肋骨的疼像是钻进了骨髓，可当他看见那紫黑色硬块被缆绳勒出深深的沟痕，沟痕里还在不断冒出冰碴子时，突然觉得这点疼不算什么。苏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，手里拿着半截断裂的冷却管，正用管头敲击硬块表面的冰壳。
“你看这冰壳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笑意，“比我们的防爆盾还硬。”
确实硬。刚才有人用激光枪打了一下，只在冰壳上留下个白印。那紫黑色的硬块被裹在厚厚的冰壳里，像块被冻在水晶里的脏东西，明明还在扭动，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层透明的束缚。
“它的黏液冻成冰锥了！”有人惊呼。那些刚渗出来的液体，在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就变成了尖尖的冰锥，密密麻麻地插在冰壳表面，倒像是它自己给自己扎了一身刺。
林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掌心的灼伤处结了层薄冰，居然不那么疼了。他捡起地上一根缆绳，用力拽了拽——缆绳上的冰让摩擦力变得极大，不用费多少劲就能拉得很紧。
“再加把劲！把它拽到能量炉旁边！”他喊，“让它尝尝超低温等离子的厉害！”
白雾里响起一片应和声。更多的缆绳缠了上来，冰壳上的冰锥越来越密，那硬块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，像是被捆住的野兽，只能发出沉闷的低吼。当它被一点点拽向能量炉时，炉体表面的冷凝管突然炸裂，超低温等离子体喷薄而出，在半空中凝成一片闪烁的冰蓝色光网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随着林烨的吼声，所有人同时松劲又猛地一拽——那被冰壳裹住的硬块失去平衡，狠狠撞进了冰蓝色的光网里。
“滋啦——！”
刺耳的声响里，光网瞬间收紧，冰壳开始疯狂龟裂，紫黑色的硬块在光网中迅速缩小、冻结，最后变成一块核桃大小的黑色冰晶，“当啷”一声掉在能量炉的金属底座上。
而那些原本插在冰壳上的冰锥，此刻正慢慢融化，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清水，映着舱顶的灯光，亮晶晶的。
林烨靠在舱壁上，看着那枚黑色冰晶，突然笑了。苏瑶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布，他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冰碴，却发现擦着擦着，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“哭什么？”苏瑶拍了拍他的背，“我们赢了啊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烨吸了吸鼻子，声音还有点抖，“就是觉得……这冰化了的水，好像比上次庆功宴的酒还好喝。”
白雾渐渐散去，露出布满冰碴的舱室。动力室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，只有能量炉还在发出轻微的嗡鸣，像是在哼着什么调子。有人把那枚黑色冰晶捡了起来，放在特制的密封盒里，冰晶表面还在冒着丝丝寒气。
“收队！”有人大喊。
“检查船体损伤！”
“医疗组准备！先给林烨处理肋骨！”
“苏瑶姐！你的手被冰锥划到了！”
林烨被人扶着往外走，经过那滩清水时，他停下脚步，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。水很凉，带着点干冰的清冽，像极了小时候在山顶喝到的雪水。
他想起刚才那首难听的歌，突然觉得，好像也没那么难听了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