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到这个份上,此刻趁着岳家愧疚,又急于想要于雍亲王府脱开关系,开口要银子,岳家即便肉疼,也会断臂求生。
如此,有了银子,便能解雪灾的困境。
但临泽而渔,解得了一时,解不了一世。
因而,苏芮没有开口,而是慢条斯理的为岳禾芸泡了一杯茶,道:“那我希望岳姑娘能坐下来喝杯茶,听我说几句话。”
知晓苏芮这是还要争取,岳禾芸有些为难。
“我若说完,你还是觉得与我们断绝关联更好的话,我绝不强留。”苏芮将茶杯往侧边推了推,目光真诚。
岳禾芸想了想,到底还是落了坐,不好意思道:“我只能留半个时辰。”
时间一到,岳家的人便会带走她。
若有必要,还会直接撕破脸。
岳禾芸并不想和苏芮闹得过于难堪。
“够了,我只三句话。”苏芮说着也不耽误时间,转手从洛娥手中拿过她一直拿在手里的小木匣,转手递给岳禾芸。
岳禾芸奇怪的接过,在苏芮的眼神示意下打开,登时惊诧的看向苏芮。
“侧妃从何得来。”
“岳家做了十五年皇商,商铺资产遍布整个大赵,想要查点这些,并非什么难事,何况,你们是皇上的钱袋子,皇上自然当该知晓一切。”
皇上知晓,正常,可这些东西落在苏芮手里,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。
苏芮不可能拿得到,是云济给她的。
那云济自然就是从皇上那儿得来。
岳禾芸神色大变,这……这和梦中幻境又对上了。
难道,那不是梦?
“岳家十五年来效忠皇上,最是清楚,你们的位子是不能轻易改动的,特别是在这个时候,可,如今风云变幻是必然的,若是毫不作为,等待的是什么,岳姑娘,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。”
岳禾芸自然清楚。
即便她这些年一心扑在裴延身上,可这等大事,她是能洞晓的,更别提哥哥这些日子愁得整夜整夜不敢睡。
如今皇权更替在即,可岳家是皇上的钱袋子,此时此刻,皇上还健在,岳家不可有任何偏移之相,更不敢和皇子走近。
当初的大皇子是,如今的二皇子就更是了。
而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,身后都有林家,林家宗族里有两房早年就耕耘商海了,这一年来更是突飞猛进,步步威逼,意图蚕食。
父亲早就察觉到林家意图,可,无可奈何。
且如今父亲年事已高,两位哥哥虽有壮志,可形势当前,一旦皇上驾崩,新皇继位,他们便就只能是砧板上的肉。
也是因此,裴家才会在裴延给她休书的时候并未阻止,甚至,他们应该在有意站队二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如何将她驱逐出去了。
那梦中便是如此,虽没有苏芮,裴延也没用袖箭射中她,但也只是换了个法子给她休书。
她死活不肯松手,父亲和哥哥为了她具以力争,虽最终没有被休,可她冻死在了那场雪夜里,连带着岳家也被裴家卖给了林家,最终家破人亡。
那梦真是无比,可后面,又迷迷幻幻,她恍惚看到了苏芮,可她是漂浮在永安侯府门前的。
又见云济黄袍加身,从她身体直穿而过,带着她一并入了府。
她疑惑,云济怎么会登基为帝。
所以,她认定那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而已。
可如今,看着木匣里的东西,又动摇了。
若那不是梦,是不是岳家最终的结局还是那样?
可她已经接了休书,是否就改变了?
“想来你哥哥是想要退出盛京,断臂求生,为岳家换一条生路,可这是赌啊,赌新皇是不是愿意放你们一马,赌林家财力雄厚不赶尽杀绝,然商场如沙场,何况还不是一般商贾,便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,即便退避,也抵不过斩草除根四个字,银子,谁也不会嫌多。”
这等道理,谁不明白呢。
但岳家没有路选,只能赌一把。
半年前岳家在盛京的产业就已经开始剥离了,父亲和母亲借口养老回了南方老家,哥哥也都退到了盛京外的州府活动,只有偶尔入京,此刻京中只有她还有些嫁妆产业尚在。
原本是打算和苏芮撇清关系后就迅速收拾清楚,一个月后就远远离开,希望能抢得一线生机,保全岳家。
但,他们都明白,希望不大,只是谁也没说破。
“我的话说完了,岳姑娘若依旧坚持,我这就将当初的契约取来。”
岳禾芸犹豫了。
苏芮的话,句句直插要点。
而那个梦更叫她惶恐,若如梦中的话,即便他们退,也不会被放过,因为裴家还是如梦中一样和二皇子联系了,他们清楚岳家资产,若将岳家当做投名状,岳家的结果可想而知。
可仅凭一个梦,赌上岳家所有人,近百年基业,岳禾芸也……
“若是考虑,也不急着回答,岳姑娘可以回去同你哥哥商议一二,我可代王爷保证,若你们愿意,来日同皇上在位之时一样不变。”
一样不变,这诱惑,极大。
云济才二十有五,正值壮年,若如梦中一般,瞧着也不过三十不到,岳家至少能有十几二十年平稳发展的日子。
“只是,我等不了多久,至多子时。”
岳禾芸不知苏芮为何这么急,但她没有问,只站起身福礼道:“侧妃所言,我必一字一句告知哥哥,但若哥哥依旧不变,方才我说的那些也依旧算数。”
苏芮点头送岳禾芸后并没有回府,而是继续坐在风韵楼看窗外的雪。
第一次,苏芮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,比那年躺在雪地里时还要慢。
一直等到深夜,眼见着离子时只有半个时辰了,苏芮深叹了一口气。
起身,正欲要另寻的时候,小茹毛毛躁躁的从外面跑进来喊:“侧妃,岳家的人送了这个东西来。”
苏芮拿过,是一块铁牌。
光秃秃的,什么都没有,可苏芮却激动的瞳孔颤动。
稳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