鲸香目光一触及这枚流光溢彩的卵,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她几乎是扑了过去,眼睛瞪得溜圆,连呼吸都屏住了:“这,这就是你的幼崽?你把它放进幻界里了?能行吗?不会出什么问题吧?”
鲸香眼巴巴看着:“要不,还是让幼崽的阿父过来亲自守着吧?”
在兽人大陆,雄性是要兼顾照顾幼崽的责任的。
扶楹拿出灵药,指尖轻点,就化作莹润的药液,渗入卵壳。
她凝视着手里的七彩卵,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:“幼崽的阿父闹脾气,离家出走了,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回来。”
鲸香的表情瞬间凝固,惊讶地张大了嘴:“离,离家出走??”
接着,她声音拔高,皱眉道:“他难道不知道你怀着幼崽吗?不应该护着自己的雌性和幼崽吗?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?是哪个种族的雄性啊?难道是捅了你的那个雄性?那个紫色头发的?”
扶楹能听出她的话外音:哪个种族的雄性?说出来避避雷。
药液被卵壳完全吸收后,表面泛起一层健康的光泽。
扶楹想了想当时的情况,认真道:“他应该不知道吧。”
鲸香:“……”
扶楹把卵壳重新收了起来,拿出一些产后保养品吃了,这才起身,准备去找澹月,星纹和鱼尾的事情解决了,幼崽的事昨天却没听到一个结果。
她得重新去问一遍,更直白些,看澹月是否愿意和她生一个幼崽。
他要是不愿意的话……或许她就得用点特殊的办法了。
部落交易大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,家里几个雄性估摸着都要闹翻了。
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,逆,落蘅,包括鹜,都得解决,且白沧,螣和清澜,也得顺毛捋一捋,还有幼崽的阿父不夜侯,事情可太多了。
*
海滩边,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拂过面颊。
汝擦拭着红红的眼圈,视线模糊间,看着阿哥额心璀璨的六星纹路,情绪依旧有些激动:“阿哥……太好了……”
汝拉着澹月的手臂,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,生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。
她声音里混着哽咽,还未成年时就一个人扛起鲛族的重担,脊梁骨都要被压断了,好在阿哥回来了,他终于回来了。
澹月弯了弯唇,浅蓝色的眼瞳里满是温和,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。
“阿哥,你回来当族长好不好?”汝的声音低得几乎被海浪淹没,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:“巨鲨部落来犯的时候,他们好多人,我……”
汝声音又哽咽起来,脸上满是后怕:“那时候我好害怕,生怕鲛族往后成为了巨鲨部落的附属,那我怎么对得起父亲?”
澹月想起巨鲨部落,眸光也骤然一沉。
他深吸一口气,轻声道:“别怕,阿哥回来了,会没事的。”
汝重重点了点头,旋即往木屋那边看了一眼,迟疑道:“阿哥,真的扶楹帮你重塑星纹?不是魔海渊的海妖?”
她听了风海的话,都有些不敢置信。
扶楹一个雌性,居然敢单枪匹马闯进魔海渊救人!
听她这么问,澹月眼神恍惚了一瞬,昨晚碎光浮动的记忆涌上来。
那一幕幕,他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还有她问他的话,声音轻得像是易碎的泡沫,却又格外认真。
愿不愿意和她生一条会唱歌的小鲛人?
“阿哥?阿哥!”汝看着思绪飞远的澹月,有些狐疑的皱起眉头。
“嗯?”澹月回过神来,抬眸看向汝,耳尖泛起了罕见地绯色。
汝静静看着澹月僵硬的身影,忽然觉得有些好笑,却又有些叹息。
“我说,扶楹的事……阿哥打算怎么办?”
她语气倒是没多少排斥了,毕竟扶楹确实改了,而且她帮了鲛族,救了她的哥哥,而且还能变成鲛族的样子,成为一个海族兽人。
似乎所有的艰难险阻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。
澹月浅蓝色瞳眸格外澄澈,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汝的问题。
对于扶楹,他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。
起初,他是喜欢她的,喜欢着她的欢快与明媚,后来,他没有仇恨,而是厌恶与……惧怕,是的,他惧怕她。
再后来,她像是变了一个人,不再阴晴不定,喜怒无常,而是成了巫,一个成天嚷着要和他生幼崽的巫,尽管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。
但从她愿意冒着生命危险,前往绿洲部落寻找他的尾鳞开始,他心中所有翻涌的浪潮就都悄然平息了,对他来说,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。
所以,他走了,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大海。
如果她没有找过来,他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。
或许他会在某个风浪滔天的夜晚,耗尽自己为数不多的寿命无声无息沉入大海,也算是回归了家园。
又或许,某一天扶楹被杀,他受到契约反噬,也跟着死去。
再或者,他会一直待在这个小海岛上,看潮起潮落,日升月沉,看着近在咫尺的故乡,却再也没办法归去。
直到巨鲨部落进犯鲛族,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去了魔海渊。
即便是死,他也想和自己的族人共葬深海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她会找过来,一个人,腹中还孕育着幼崽。悍然闯入凶名赫赫的魔海渊,从海妖手里夺回了他的残躯,又将破碎的生机,一点一点重新注入,赋予了他生的希望。
这一切一切都在偏离他预想的轨迹,想到她靠在自己肩上,毫无防备地睡颜,那些原本构筑的疏离与决绝,仿佛都溃不成军了。
他想,他是舍不得她的。
汝看着澹月脸上复杂的神情,抿了抿唇。
“虽然不愿意承认,但这一次如果不是扶楹的话,鲛族可能撑不过去,而且她还能给你重塑星纹,阿哥,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巫能办到的。”
说到这里,汝的神色都跟着凝重起来。
她把在礁石屋里发生的事细细讲给澹月听,即便是此刻回想起来,还是觉得心绪难平,恍若置身于梦中。
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谁能想到,这么一个看似寻常的绿洲部落雌性,轻而易举就杀了巨鲨部落的首领?甚至化身成为鲛族?
她几乎要怀疑扶楹是兽神转世了。
这些近乎神迹的能力太过玄妙,当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。
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,至少如今扶楹已经用行动弥补了所有的过错。
而且她能察觉到阿哥起伏不定的情绪,这些翻涌的情绪,无一不是因为扶楹而起,他的雌性,他命中注定要守护的人。
在兽人大陆,雄性天生就该守护自己的雌性,这是刻进骨血里的本能,更何况,阿哥分明是在意她的,她能感觉到。
汝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,但她觉得,结契的兽人应该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