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十匹?!”
沈三霍然起身,袖袍扫翻茶盏:“整个平安醉仙楼统共才养着十几匹……”
话刚出口。
他猛然瞥见萧辰唇角微挑的神情,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。
果然。
萧辰似乎吃了多大亏似的:“既然如此,那就十匹吧。”
“萧兄弟,这十匹是不是有点……”
“莫非在沈掌柜眼中,这些马匹比碧血藤还珍贵?”萧辰屈指一弹,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雅间里格外分明。
沈三喉结滚动,终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
于旁人而言,十匹烈马已是天价。
但,对他而言,碧血藤却是千金难换!
沈三攥紧拳头,指节发白,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:“好!十匹就十匹,何时要?”
萧辰掌心贴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:“不急,下次送货时一并带来便是。”
沈三暗自苦笑。
想他纵横商海二十余载,今日竟在这少年面前屡屡失态。
他正小心收好碧血藤,忽闻萧辰问道:“有了这碧血藤,沈掌柜夺得代理总掌柜之位的胜算有多少?”
“六七成吧。”
沈三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:“毕竟总楼还要考量其他因素。”
醉仙楼能发展到今日规模,总掌柜又岂是意气用事之人?
救命之恩固然重要。
但生意场上的考量,终究要权衡各方利害。
萧辰眼底掠过一丝了然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:“我这有笔买卖,能让你有十成的把握坐上这个位置!”
“十成?!”
沈三瞳孔骤缩,手中茶盏‘当啷’一声磕在桌面上。
什么生意能让人如此笃定?
萧辰起身看了看门外,确认无人窃听后,这才掩紧门窗。
“这买卖……”沈三喉头发紧:“见不得光?”
萧辰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。
右手横过脖颈,做了个割喉的手势:“砍头的买卖!”
见沈三脸色骤变,却又神秘一笑,手腕翻动,轻轻敲了敲桌上的红漆食盒。
沈三不明所以。
起身看着食盒第二层静静躺放的绢帛,小心翼翼的取出。
展开一看。
里面包裹着一撮晶莹剔透的白色粉末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“尝尝。”萧辰抬了抬下巴。
沈三捻起一小撮,舌头轻触的刹那,紫檀椅腿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锐响。
“这…这……”
他呼吸一滞,绢帛在掌中骤缩成团,喉间挤出近乎嘶哑的低喃:“竟有如此纯净的细盐?!”
自古以来,盐铁之利皆归朝廷。
私贩盐者,轻则枭首,重则夷族!
纵是市井间流通的粗盐,也需经盐引批验,由官许盐商限量发卖。
而眼前这撮细若凝脂、白胜霜雪的细盐,莫说寻常百姓,怕是连皇宫大内都未曾得见。
萧辰抚掌轻笑:“如何?这桩买卖,可抵得过总楼的那些‘考量’?”
沈三手背青筋暴起,压低声音问道:“萧兄弟从何处弄来的?”
“源路不必问。”
萧辰闲闲后仰,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:“只问沈掌柜,敢不敢接这诛九族的富贵?”
沈三额角渗出细汗。
脑中闪过官盐的暴利,又浮现出断头台的阴影,可那鎏金掌柜印信……
终究压过了恐惧!
“啪!”
他猛地拍案:“撑死胆大的!这买卖,我沈三干了!”
“沈掌柜日后定会庆幸今日之决断!”
萧辰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,眼中精光闪动。
沈三仔细将细盐重新包好,坐下后问道:“萧兄弟,此等细盐……存量几何?”
“尚未细算。”
萧辰唇角微扬:“但助沈掌柜登上总楼之位,足矣!”
“好!”
沈三一拳砸在桌上,震的茶盏叮当作响:“此事若成,你便是我再生父母!”
萧辰失笑:“免了,我可担不起这般年岁的儿子!”
两人相视大笑。
待笑声渐歇,沈三正色道:“萧兄弟,既然是生意,那这分成……”
“沈掌柜意下如何?”萧辰好整以暇的抿了口茶。
“三七分账,萧兄弟占七!”
沈三咬牙报出这个自己都觉得过分的数字。
萧辰却摇摇头。
就在沈三刚要改口时,突然抬起手掌,竖起五根手指:“五五即可!”
“五五?!”
沈三顿时大惊!
这细盐堪称国之重器!
莫说七成,就是九一分成都算他沈三占了天大的便宜。
渠道再贵,贵不过盐矿与秘法!
“有盐无市,终是死物!”
萧辰随手掸了掸袖口:“此事就此定下!”
沈三深吸一口气,双手抱拳,深深一礼:“大恩不言谢,日后但有所需,赴汤蹈火——”
“巧了!”
萧辰忽然打断:“眼下就有一事相求。”
沈三闻言一怔,随即笑道:“萧兄弟但说无妨。”
“想跟沈掌柜周转些银两。”萧辰轻描淡写的说道。
“借钱?”沈三眉头微挑。
按理说,萧辰近日猎虎赚了不少银两,怎么还会缺钱呢?
虽然心有疑惑,但他还是爽快道:“需要多少?”
萧辰慢条斯理的伸出一根食指。
“一万两?”沈三略作沉吟。
这个数目对醉仙楼而言虽不算小,但还在承受范围内。
萧辰眸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化作玩味的笑意。
他原以为平安醉仙楼不过是个分号,没想到沈三张口就是万两白银的气魄!
“沈掌柜倒是阔绰。”
萧辰拇指沿着茶盏口缓缓转了一圈:“不过……一百两足矣。”
“一百两?”
沈三先是一愣,继而失笑:“萧兄弟这是在打趣沈某不成?”
说着,直接起身唤来小二,低声嘱咐几句。
很快,店小二拿着白花花的百两纹银走了回来。
沈三将白银放在萧辰的面前,问道:“这一百两萧兄弟先用着,不够随时来取。”
萧辰将白银收起,意味深长道:“今晚暂借,明日必当奉还,还附赠一份厚礼!”
“哦?”沈三眼中精光大盛!
今日这少年带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,不由追问道:“不知是何厚礼?”
“明日自见分晓。”
萧辰拱手作别,临行前又叮嘱道:“散播消息之事,沈掌柜别忘了。”
“放心!”沈三郑重点头。
暮色渐沉。
萧辰踏着最后一缕夕阳回到药铺。
刚入其中,便看到顾宁局促的坐在椅子上,四目相对的瞬间,直接羞红了脸,耳根都染上绯色。
萧辰心头一紧。
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伸手探向她的额头:“娘子身体不适?”
此时。
孙鹤龄从药柜后转出,白须下的嘴角噙着神秘笑意:“确实不适,而且……是天大的‘不适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