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话，符合流程，显得重视，既有官腔，又在试探。
郝志学只能作罢，再催显得不懂事。
目的没达成，反被将了一军，被抓住机会，检验各部门‘团结’程度。
秦青川以慢打快，试试水温，确实有作用。
阎英卓和易泽阳二人，四年个人重大事项报告，两部门协同，完善‘一报告两评议’，可是进一步分化责任，具体到人。
谁来主导，谁来签字，如果导致有人‘带病’被提拔，留存档案便是追责书。
刘昌明办公室。
纪委书记范永安，组织部长郝志学，连同行署专员刘昌明，三人围着茶几而坐，各自点了根华子。
等郝志学大致说完，范永安微微蹙眉，脱口而出。
“四年报告，还要两评议？”
阎英卓和邹家兄弟，打得火热，不清不楚，要说没猫腻，傻子都不信，在虔州待了六七年，阎英卓是什么逼样，他主抓纪律，心里能没数么？
“不好办，谁来牵头？”
话未点透，意思明显，人不干净，不放心。
刘昌明慢悠悠吸了口烟，突兀一笑。
“没想到啊，咱们这位书记，年纪轻轻真有两把刷子，故意让老郝多表扬易泽阳，竟然没什么作用。”
郝志学摇着头，啧吧着嘴。
“不好说，兴许有倾向，只不过没表现出来。”
刘昌明若有所思，往后一靠，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。
“书记是班长，咱们必须听嘛。我可听说，你们手底下有副部长，以前和钟秀峰走得近，让他们牵头。至于评议，没证据的事，他们真敢胡说八道，正好肃清肃清‘队伍’。”
说着，瞥向范永安。
“老范，你也不要慌，秦青川真有能力，逼迫到必须壮士断腕，那也有人在前面顶着。”
......
秦青川自然不知道，差点着了郝志学的道，按照原计划，吩咐委办，要去各水库、防洪点、以及矿区视察。
不论是一把手，还是二把手，上任不久，便开始调研，无非是摸不准局势，看不清路。
既是合理缓冲，也想从下面摸摸情况。
此时此刻，虔州远不是世纪后，已然撤地设市，且书记是省常委，坐镇赣南，监管稀土，督导赣江上游防汛，约束低，话语权重。
现如今，说句避之不及，一点不为过。
老话讲得好：三生不幸，知县附郭，三生作恶，附郭省城，恶贯满盈，附郭京城。
地理上，与省会南北相距甚远，实际上，哎，不提也罢......
视察首站，虔州古城，二泉三池福寿沟，古人防洪措施，惊艳绝绝，细细参观，令人赞叹不已。
随后，石壁坑、上焦，两大水库，以及上犹江、油箩湖、团结、长岗，四小水库，一一前去。
哪怕不懂，也能看出问题，而且还不少。
平固县，长岗乡，丹霞湖。
清风拂过，吹皱一池碧水，湖畔垂柳，摇曳生姿。
秦青川站在岸边，抬眼远望。
随行而来，县水电局局长康乐，侃侃而谈。
“秦书记，提防高度，按照20年一遇洪水标准设计，背水坡比一比二点五，最高可蓄水三点五亿立方米......”
秦青川耐心听完，头也没回，平静而问。
“如果类似两年前赣江洪水，虔州老堤漫顶而未决堤，作为下游，能够保证全县不受损失么？”
康乐不禁微微挑眉，心道果然不懂行，预防再好，也不可能避免损失......
“秦书记，像两年前，连绵数月暴雨，即便在江右也不多见，而且，实际协调引洪泄洪，难免出现小意外，些许损失在所难免。”
秦青川缓缓转头，直勾勾盯着康乐，慢悠悠讲起了故事。
“当年，领导视察军用降落伞生产基地，负责人说良品率是99.9%，换言之，每一千次跳伞，就有一次事故风险......”
说着，轻挑眉梢，笑眯眯询问。
“你知道怎么做到百分百的么？”
康乐满脸狐疑，摇了摇头。
秦青川再次看向湖面，波光粼粼，美不胜收。
“领导要求，抽查试跳，由负责人来，结果你猜怎么着？原本言辞凿凿说，不可能的千分之一，竟然离奇般被抹平。”
故事真假未辨，康乐听得云山雾绕，不清楚秦青川意欲何为，剑指何处，略显尴尬笑了笑，没有回应。
秦青川神情不喜不怒，语气不急不缓，又问。
“背水坡质量，能不能坚持到水位达到顶峰？”
康乐犹豫再三，叹了口气。
“不能，如果水位超过警戒线，有溃决风险......”
瞥见秦青川脸色肃然，又连忙补了句。
“如果增加黏土心墙，以及砂石反滤层，背水坡比调成一比三，能达到顶峰。”
......
平江堤岸，秦青川望着江面，不等汇报，直接吩咐：
“康乐同志，最近几天，我也转了不少地方，清淤标准太低，仅仅清除肉眼可见障碍物，没有断面设计流量系统清淤，只是表面功夫，另外，部分急弯当实施裁弯取直，扩大曲率半径，用以提高最大流量。”
......
针对分洪区，秦青川义正言辞表示：
“临时指定低洼农田，是对群众不负责，测绘划定永久蓄滞洪区，才能一劳永逸，汛期口头通知，太过草率，当建立‘预警-集结-运输-安置’标准化流程，灾后补助，当提前签订补偿协议。”
......
本想视察防汛，趁机了解局势，怎奈何，越看越揪心。
作为门外汉，都能看出各种不足，换成专业人士呢？
秦青川不敢想，早就没了旁敲侧击的心思，从只看不说，变成干脆表态。
作用嘛，聊胜于无吧。
各县财政能不能支持，相关负责人能听进去几分，省里统筹全面防洪，又是什么态度......
变数太大，发言表态，更像是隐晦进言，试探试探省里负责人态度。
傍晚，在县委召开扩大会议，秦青川针对视察，进行总结，再次重申防洪重要性，以及强化相关措施......
散会后，婉拒晚宴，准备返回招待所，被告知有人找。
秦青川没多想，还道是防洪体系干部，有工作要汇报。
等见面后，便推翻想法，只因为来人二十上下，面容刚毅，一举一动，活脱脱军人风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