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玖提着一只烧鹅,大喇喇的走进小院,看见谢淮聿后,眼底虽有些疑惑可却习惯性的站在念汐身侧,将手里的烧鹅在她面前晃了晃,熟稔的和她絮叨,
“昨夜被一些小事绊住了脚,没及时赶回来吃你亲手包的饺子,你没和我生气吧?”
“生气也不怕,我带了烧鹅给阿念赔罪。”
念汐白了他一眼,这个时候他来填什么乱!
谢淮聿的视线慢慢落在裴玖身上,
有些不善。
裴玖能感觉的到。
他也能感觉到念汐和谢淮聿之间似乎有某种说不清的关键。或许念汐不肯说的过往,就与这位谢国公有关。
原来,阿念曾经和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有过纠葛。
这难道就是她避世的原因?
他眯着眼睛,漂亮的眼睛扬着一点自得,像主人一般邀请谢淮聿,
“有贵客光临寒舍,喝盏茶再走吧。”
谢淮聿没搭话,他心口烦闷,甚至有些焦躁,看向裴玖的目光隐隐藏着杀气。
他还没问清楚面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怀夕,就被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
“不必了,我今日没准备茶团,就不留贵客了,昨夜留下小公子的事情是我顺手而为,国公不必记挂在心上。”
“阿玖一夜未归,家里还有许多活计等着他干,便不留贵客在此。”
念汐在赶人,裴玖能感觉到。
谢淮聿慢慢拧紧眉头,
她那样亲昵的唤裴鹤为阿玖,她说这是他们的家。
他突然情绪有点不太稳定,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另一个男子的出现彻底搅成了一滩死水。
他立在他们二人面前,像一个突然闯入的第三者,格格不入。
他将视线慢慢凝在念汐的脸上,
许久,
他终于开口,
“我来是感谢姑娘昨夜收留云旗,也想和姑娘叙几句话。”
念汐急迫的拒绝,
“我们之间没什么可叙的,国公慢走。”
谢淮聿点点头,转身走出小院。
见他离开,念汐终于松了口气,
她弯下腰将扫帚捡起来塞到裴玖手里,没好气的指挥他,
“整日神出鬼没,你想吓死谁?家里的活都不准备干了是不是?要不干脆以后别回来了。”
裴玖有点吃瘪,心里有苦说不出,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的哄着念汐,
“好阿念我错了,这不是给你带了刘记烧鹅嘛,他们家的烧鹅听说名满京城,看在鹅的面子上原谅我好不好?”
念汐看着他的一张俊脸,难免有些生不起气,她把烧鹅接过来转身回了房间。
裴玖将扫帚立好,跟着走了进去。
而谢淮聿一直立在门外,将他们二人熟络又有些亲密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。
他们二人之间,他好像一只插不进去的钝器,钝到只能划伤自己,伤不了任何人。
他还未确认那是不是他的怀夕,就被他们二人之间的温情激的有些难堪。
他听见裴鹤在唤她阿念,那样熟稔亲密,
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怀夕,也不知道怀夕和这个西疆太子到底是什么关系,
他只知道,他于她的生活再无干系,他是一个外人。
这样的念头令他挫败。
谢淮聿彻底离开后,
念汐终于松了口气,也舍得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团泡来解烧鹅的油腻。
裴玖靠在椅背上,不时的慢品着茶,眼睛也在打量着念汐淡漠的脸。
他没有问谢淮聿为何在这里,他自己对念汐藏着秘密,也没什么资格去问她的事情。
只要能陪着她就好。
念汐沉默许久,突然开口问裴玖,
“你的真名不是什么裴玖吧。”
裴玖眨了眨眼,不可置否的承认了下来,念汐好像有要与他敞开心扉的意思,
他竟隐隐有些激动。
“阿念可真聪明。”
念汐捧场的笑了笑,
“其实我也不叫念汐。”
裴玖坦然,
“我知道。”
念汐笑了笑,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,
“不过你可以一直唤我阿念。”
“其实这样也挺好的,你不知道我的真姓名,我也不晓得你的真身份,就让阿念和阿玖永远这样存在在这个村庄里。”
裴玖皱起眉头,他敏锐的感觉到念汐话语中的不详情绪。
念汐给他填了杯茶,杏眸温柔,似乎陷进了回忆里,
“我记得你救我回来的时候,我还把你当做了登徒子,非要让村长找人把你绑走交给官府。”
裴玖笑了笑,
“你也是真的没眼光,去哪里找我这么好看的登徒子?阿念你就偷着乐吧。”
念汐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,
“是啊,后来你就借着救我之事赖在我这里吃了一顿又一顿饭,还整日嫌我的食材不好。”
“其实能遇上你,这几年的山间生活也填了许多快乐。”
裴玖面色凝重起来,他以前没有和女子相处过,也不知道女子心里的计较,他只是隐隐觉得念汐不对劲,
他慢慢坐起身,目光坚定,
“阿念,只要你愿意,阿玖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念汐凝着他逐渐认真的面色,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,
她给裴玖塞了一把果仁,
认真的说,
“我知道,不论何时,你都是阿玖。”
裴玖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。
……
夜半,
裴鹤回到皇帝给他安置的皇家驿馆,
却在门口遇到了谢淮聿,
准确的说,是谢淮聿一直等着他。
他阔步走过去,看着隐匿在暗色中的谢淮聿,眉眼清朗,
“国公也有闲情欣赏月色?”
谢淮聿抬起眼眸,口吻凝重,
“她到底是谁?”
裴鹤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回答他,
“她是谁国公不应该来问孤,应该去问她。”
“于孤而言,她只是阿念。”
谢淮聿其实也知道,在裴鹤这里他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,只是他还是来了,
因为自从见到那女子后,他心里如海啸山呼般震得他坐不住。
他想要一个答案,想要一个怀夕真的还活着的答案。
可他也明白,这个答案裴鹤给不了他,只有怀夕能给。
他盯着裴鹤,眼神不善,
“我自会弄清楚真相。”
裴鹤摊开手,
“随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