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哪个时代,都不会有人对你无缘无故的好。
若是有,那必然是有所图。
短短几个月的时间,随着徐孝先对于大明官场的了解,也渐渐不得不选择在一些事情上同流合污。
鹤立鸡群、特立独行显然是行不通。
“王某今日相邀徐兄弟,是有一事相求。”
王鹤年犹豫了一下,而后道:“兵部员外郎杨继盛遭仇鸾等人攻讦,被关押于诏狱。如今仇鸾一案已了结,所以便想请徐兄弟能不能帮忙想个法子,让人在元日前,或者是元日后放出来?”
“顺天府尹赵大人便是兵部右侍郎,杨继盛一事儿不会是跟赵大人有关吧?”
徐孝先问道。
王鹤之也不隐瞒,道:“不错,杨继盛任兵部员外郎时颇得赵大人赏识,但这件事情乃是皇上钦点,所以赵大人当初也是有心无力。
如今我之所以请徐兄弟帮忙,自然是想要在赵大人到任时奉上一份人情。
何况,右通政刘大人也有此意,包括这位年轻的王兄弟。
毕竟,杨继盛任兵部员外郎时并未做错什么,与刘大人、王兄弟私下里也是颇有交情。
因而今日为表诚意,我们三人才一同请徐兄弟帮忙出个主意。”
“既然王大人知道杨继盛被是被冤枉,那么想必也知道他真正得罪的人是谁了?”
徐孝先微笑说道。
王鹤之微微皱眉,还是选择坦诚,道:“不错,杨继盛得罪的是严阁老。但如今不是已经查明,杨继盛是被污蔑的么?徐兄弟这边没有办法?”
“杨继盛一案虽因仇鸾一案而起,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得罪了严阁老。而且如今这件事情一直是由东厂来办的,我可以试试,但不敢给三位大人保证一定能成。
而且……就算是从诏狱放出来后,三位可想过朝廷会怎么安置他?”
王鹤之、刘乘兴、王世贞三人互望一眼,这一点儿他们三人倒是没想过。
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。
毕竟,得罪的可是当朝阁老严嵩。
“徐大人,下官之所以能够避免被污蔑攻讦,是因为下官曾受苏州知府冯汝弼大人在京城人脉的庇护,因而才幸免于难。
如今,若是徐大人愿意帮忙,下官以为或许前往苏州府是一个不错的结果。”
“苏州府想也别想。”
徐孝先看向王世贞,道:“皇上钦点的案子,即便是错了也是对的。若是从诏狱放出来,也只有发配前往边疆的苦差事儿。
我知道你,这一次查抄苏州商贾王献臣时,跟苏州知府冯汝弼冯大人有过一面之缘。
他跟我提及过你。”
王世贞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徐孝先,显然没想到冯汝弼竟然如此看重他。
“那依徐兄弟的意思,人若是能出来的话,又该如何运作呢?”
王鹤之琢磨了下问道。
“北镇抚司缺人,我尽力而为。”
徐孝先淡淡说道。
历史上的杨继盛,在徐孝先看来跟海瑞比较相似。
但他却是没有海瑞那般好命罢了。
被嘉靖羁押诏狱,后来被贬狄道任典史,第二年随着俺答再次袭扰大明边境。
嘉靖深知自己误会了杨继盛,于是又把他从狄道召回。
但这货吃一堑却是没长一智,回来后依旧选择了硬刚严嵩,最终不到两三年的功夫,就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没了。
同样,徐孝先也有着自己的打算。
鄢懋卿被自己羁押,他不敢肯定是否因此而彻底得罪了严府。
但秉着有备无患,以及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朋友的准则。
这让徐孝先觉得,或许把杨继盛拉拢到自己这一边,要比被嘉靖贬到狄道更好一些。
就算是如今坐在旁边的王鹤之、刘乘兴、王世贞等人,徐孝先也觉得如今自己可以试着扩大自己的人脉关系网了。
毕竟,若是往后要是被严嵩针对的话,自己也不能完全只依靠情绪化的嘉靖对自己的信任。
陆炳也好,黄锦也罢,这些个真正的上层人物,反正徐孝先眼下还不是很有自信,在自己被严嵩针对时,这几人能旗帜鲜明的战队自己。
说不准到时候因为严嵩的压力,就会给你来一个弃卒保车,直接把自己给弃了。
“若是真能如此,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王鹤之欣喜的看向徐孝先,道:“我们三人敬徐兄弟一杯。”
徐孝先跟着一饮而尽,而后笑着道:“郑象此人如何?”
王鹤之看了一眼徐孝先,道:“得罪徐兄弟了?”
徐孝先摇了摇头,指了指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衡之,而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。
王鹤之并未第一时间说话,沉默了半晌后,道:“这件事情若是徐兄弟相信我的话,那么便交给我来处理如何?”
“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,此事儿若是能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自然是再好不过。”
徐孝先点头道:“何况错并不在我们这边,是郑象食言在先。”
王鹤之痛快的点头,道:“明白徐兄弟的意思,这件事情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。三日内我一定给徐兄弟跟谢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“好,敬王大人。”
徐孝先说道。
谢衡之急忙也跟着端起酒杯,嘴里连连感谢着王鹤之。
而就在这时,一个伙计匆匆跑了进来,找到徐孝先低声道:“大人,有人在四楼花厅闹事,非要今夜带走青衣小姐。
刚才拉扯中,青衣小姐忍不住打了那位公子一巴掌,如今闹起来了。”
徐孝先愣了下,而后不动声色的对王鹤之等人说了声失陪一下,便跟着明玉楼伙计走出了雅间。
“楼里没有北镇抚司的人吗?”
徐孝先看向四楼的楼梯口问道。
“大人,末将就是。”
伙计低声道:“姜小姐说楼上客人身份不简单,怕给大人您招来不必要的麻烦,所以没敢用强直接赶人。”
徐孝先迈步走向四楼。
而此时四楼剑拔弩张的花厅内,那位被李青衣打了一巴掌的男子,正恨恨的看着李青衣跟姜柔。
道:“好,我这一巴掌自然是不能白挨,这样吧,她李青衣不愿意陪本公子,那么就由你姜柔来代替如何?”
“郑公子说笑呢么?明玉楼的规矩您又不是不知道,青衣她向来都是卖艺不卖身,何况还是我们明玉楼的头牌。”
姜柔笑了笑,缓解着压抑的氛围道:“这样吧,今日郑公子与诸位公子在明玉楼的花费,姜柔给您免了权当是赔罪您看怎么样?”
“我看不怎么样。”
郑公子冷笑一声,扫过整个花厅男女泾渭分明的两拨人,道:“我郑行书既然来这京城大名鼎鼎的明玉楼,那自然是花的起这份钱,要不然我岂会一掷千金,直奔她李青衣而来?”
随即摇着头,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,道:“这么说吧,今日之事没有善了一说,要么就让她李青衣跟我走,要么就你姜柔陪我一夜,两者选其一。
若不然的话……。”
“若不然你打算怎么样?”
徐孝先独自一人缓缓走进花厅内。
明玉楼的姑娘急忙让开,看着徐孝先面带微笑走了过来。
李青衣此时脸色铁青,小脸蛋儿气鼓鼓的,看了一眼徐孝先后又回瞪着那趾高气扬的郑行书。
徐孝先的目光先是扫过李青衣,只见身上单薄的衣服被人撕扯下了一片,露出了一截雪白细嫩的手臂。
走到跟前拿起李青衣那雪白柔滑的手臂,只见上面还带着指印留下的红色划痕。
“没事儿吧?”
徐孝先问道。
李青衣摇了摇头,看到徐孝先过来,心头瞬间就涌现出莫名的委屈来。
所以深怕自己哭出来的李青衣,才匆匆看了一眼徐孝先后,就连忙望向了想要非礼她的郑行书等人。
此刻,被徐孝先拿起胳膊打量,以及耳边那熟悉的声音,瞬间让李青衣是有些崩不住眼眶中的泪水,哗啦啦的无声流淌在脸颊上。
而后又急忙倔强的用左手擦拭着。
姜柔蹙眉,把手里的锦帕递给了李青衣。
“你是谁?”
郑行书打量着徐孝先。
心头微微有些惊讶跟吃醋。
自己摸了下李青衣的手,都被打了一巴掌。
而这个人,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拿起李青衣的玉臂打量,李青衣竟然都没有任何抵抗?
难不成是李青衣的老相好?
想到此处,郑行书冷笑道:“怎么?想在我面前英雄救美?不过你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,别到时候把自己也搭了进去。”
“这就不劳你操心了。”
徐孝先笑了笑,看着郑行书道:“现在给你两个选择,一,赔偿损失,而后结账离开,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。
二……那就等着你父亲去北镇抚司花钱赎人。
对了,我若是没记错,你祖父刚过世还没几天吧?你就跑出来喝花酒来了?”
“你认识我?”
郑行书微微有些心惊,不过很快了然。
也是,如今父亲可是顺天府治中,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结讨好呢。
甚至每天也是有不少人来巴结讨好自己呢,不就是为了通过自己,而后结识、巴结上他们郑家么?
想到这里,郑行书瞬间又来了底气,对于北镇抚司四个字,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。
瞬间得意道:“既然你知道我父亲是谁,那么小子,你就识相点,我劝你别趟这浑水,要不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,想要英雄救美也要撒泡尿照照自己,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!”
“这个自是不用你提醒。”徐孝先淡淡说道:“如此看来,郑公子是打算选择第二个选择了?要让令尊前往北镇抚司赎人了?”
这还真是刚有瞌睡,就有人马上递过来一枕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