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尽快消除刚刚的不快气氛,以及接下来程婉儿跟袁朗月的订亲事宜。
此时的程福海在挨桌敬酒时可谓是十分卖力。
每一桌都能听到他故作豪爽的哈哈大笑声。
而此时的程婉儿,自然要为接下来的订亲仪式做准备。
是需要重回绣楼打扮一番妆容,而后再出来。
按理说应该由程兰这个已经出嫁的大姐陪同,但程兰并未有主动起身的意思。
老太太贺氏看向程兰,程兰不为所动。
程婉儿看着满脸写着沉默勿扰四个字的程兰,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辞。
刘氏不知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,而后就在程婉儿跟程兰中间坐了下来。
“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,会飞了。有一个正六品的小叔子为你撑腰壮胆,我们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。可……婉儿未来的公公,元日后那可是要晋升至北镇抚司的,正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,北镇抚司从五品的官总比你那小叔子强吧?
所以啊,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着想,是不是也该为你那小叔子着想呢?”
程兰静静地看着刘氏那张一直都让她感到可憎的面庞。
今日可能是因为喜庆的缘故,脸上涂抹了厚厚的粉底,此刻看着有种半人半鬼的感觉。
一身脂粉味儿也是有些刺鼻,让程兰都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小心了几分。
“这些都是你们自家的事情,我一个外人是不会参与的。”
程兰果断地摇头。
还是那句话,从祖母贺氏在众目睽睽之下,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后,程兰如坠冰窟的心,在那一刻也就死了。
对于这个家,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情感可言了。
“这话说的,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,难道你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,难不成是个野种?”
闷酒喝得满面通红的程知章,冷哼一声道。
程兰平静的望向对面的程知章,右手边的茶杯瞬间端起来就冲着程知章泼了过去。
被泼了一脸的程知章,怒火中烧,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:“程兰你这个泼妇!在程家你就是个野种!而且还是个薄情寡义的臭婊子,别以为……。”
程知章话未说完,而后就感觉腰眼一疼,然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。
哗啦啦的声音跟一阵尖叫声响起。
只见程知章被徐孝先一脚踹到了不远处的那张桌子上,而后只见程知章狼狈滑稽地从桌子上摔落下去。
碗筷与桌面上的碟子、盘子瞬间也被摔碎不少,哗啦啦的响声尤为刺耳。
原本坐在桌前的亲朋,此刻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,纷纷尖叫着急忙躲得远远的。
“谁打的我……。”
“徐孝先!”
程福海跟程知章两人,几乎是同时看向徐孝先。
“这里是程家,由不得你在此撒野!”
程福海手里的酒壶,啪的一声摔在地面。
整个院子寂静无声。
程知章摇摇晃晃,此时显然已经喝多了。
而徐孝先的脸色,同样也阴沉得可怕。
看着程福海铁青的脸色:“撒野不撒野,也要看是对人还是对畜生!对畜生撒野是我徐孝先向来喜欢干的事情!还有,若是你程福海没有听清楚他刚刚说了些什么,不妨你让他再说一次。”
程福海强忍着一口气,脸色铁青道:“就算是他吃醉了酒、说错了话,那也是我程福海的家事,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。
还有,今日我程福海已经对你忍让再三,但若是你再不知好歹,那就别怪我程福海不讲情面,对你不客气!”
“从始至终,你们程家对我们叔嫂二人客气过吗?”
徐孝先冷笑着,而此时晃晃悠悠、踉踉跄跄的程知章,抄起一条凳子突然向徐孝先砸了过来。
程兰瞬间吓得脸色苍白,急忙喊道:“石榴小心!”
而后众目睽睽之下,只见徐孝先向一侧让出两步,脚步踉跄的程知章瞬间砸了个空,拄着凳子扭头看向徐孝先,正打算抄起来再砸时,徐孝先已经一记勾拳砸向了程知章的下巴。
砰的一声,程知章瞬间如死狗似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。
“你……杀人了啊……。”
刘氏尖叫着急忙冲过去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程知章。
贺氏老太太,也是急忙颤巍巍地走了过去。
程家的双胞胎,本还对着徐孝先一脸愤怒,但看到徐孝先一拳就把他大哥打晕后。
此刻则是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,有些敬畏地看着身材修长、杀气腾腾的徐孝先。
程家整个中庭院,此时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一下子使得所有人都离开了席间。
就连顺天府府丞王鹤之,也被方正祖偷偷拽了拽衣袖,站在了僻静的角落。
大兴知县冯子才,以及县丞秦方,此时也跟着两人过来。
这种事情,他们不是很想掺和,而且也没有必要。
“方大人不打算斡旋此事儿?”王鹤之问道。
方正祖严肃着神情,摇着头,苦笑一声道:“让王大人见笑了。此子若是连这点儿打击挫败都承受不住,往后为官怕是也难成大器。”
王鹤之不置可否,但不得不说,与徐孝先相比起来,程知章无论是哪一面都显得太稚嫩了。
可若是换做另外年纪相仿的,或许程知章还有一些可取之处。
但喝醉酒口不择言、冒失冲动,这可是为官者的大忌啊。
程福海踢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凳子,走到徐孝先跟前,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哀嚎不断的刘氏一眼。
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子女一眼。
最后目光则是落在了跟徐孝先已经站在一起,死死拉着徐孝先衣袖的程兰两人身上。
“徐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,但不知锦衣卫无故打人,是不是朝廷官府也无法治罪呢?”
程福海冷哼一声,而后看着不远处的袁至诚,行礼道:“袁大人,不知兵马司对于无故殴打他人的案子,可有权利缉拿凶犯?”
袁至诚不由皱起了眉头。
俗话虽说:低头娶妻,抬头嫁女。
但这件事情的原委,可并不像程福海说的那么简单。
虽说兵马司有权过问这类打架斗殴之事儿,可也是仅限于普通百姓而已了。
像徐孝先这种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,与他品级相当,自己怎么过问?
而且即便是请到兵马司,自己又能怎么样?
袁至诚很为难,但视线看向他儿子求助的眼神,以及再看看呆若木鸡的未来儿媳妇。
袁至诚不由一咬牙,道:“徐大人,无故殴打他人这事很难善了的,兵马司自然无法治你的罪,但镇抚司却是可以。
所以徐大人,眼下两条路,要么当着众人的面,给程员外及其家人诚恳道歉。
要么……咱们就去北镇抚司把是非曲直说个明白。
对了,我也不是诓徐大人,在下在镇抚司也有几个有过命交情的朋友,到时候,自然是会站在我这一边的。”
程福海听到袁至诚如此说,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。
随即望向徐孝先时,脸上不由带着几分冷笑,道:“两条路你自己选择吧,是当着众人的面道歉,还是跟袁大人走一遭镇抚司!
镇抚司是什么地方,想必你比我更清楚,就算你是锦衣卫百户又如何!”
而就在此时,前院响起了程智这个管事的声音。
“老爷,宫里来人了,说是要传旨。”
程智急急对一脸疑惑的程福海说道。
而后才注意到气氛不对,这里好像……怎么回事儿?
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?
不等程福海去追问程智,宫里来的是什么人,传旨怎么还传到这里来了呢?
就看见一众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。
只见一个中年富态男子,笑呵呵地从众人中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。
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搜寻着,而后待看到了徐孝先后,笑呵呵道:“锦衣卫百户徐孝先可在这里?”
徐孝先皱眉,黄锦来干什么?
一旁的程兰没见过黄锦,此时听到是找徐孝先,不由有些担心地看着皱眉的徐孝先。
“怎么了?”
程兰低声问道。
“不清楚,上前看看再说。”
徐孝先随即便往黄锦跟前走去,程兰顿了顿,而后急忙也跟上。
“徐孝先接旨吧。”黄锦满面笑容,淡淡说道。
“接什么旨?”
“跪下听着就是了,废话怎那多。”
黄锦不满看了看茫然的徐孝先一眼,低声说道。
于是徐孝先翻了翻白眼,而后老老实实地跪下。
一旁的程兰,此时还不知是福是祸,但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的,就跟徐孝先一同跪了下去。
心里也打定主意,无论如何,自己都要跟徐孝先不离不弃!
“徐孝先听旨……晋锦衣卫中千户所壬字所百户徐孝先正五品千户。即日起掌印北镇抚司,赐飞鱼服、銮带绣春刀、赏金千两。”
“臣领旨。”
徐孝先机械地举起双手,从黄锦手里接过圣旨。
一旁的程兰,脑海里一片空白,一时之间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。
“起来吧,还有皇上的口谕……。”
黄锦笑呵呵地扶起徐孝先,一旁的程兰呆呆地跟着起身。
“皇上说了,马墉一案就交给你了,元日前他只要个结果。办好了,你这掌印镇抚使的位置就稳了,办不好的话,你就自己直接滚回锦衣中所继续做你的百户吧。”
“这是皇上的原话?还是你……。”
“嗯?你小子连我都不信了?自然是皇上的原话,办不好,就直接滚回锦衣中所,一字不差!”
而就在黄锦宣旨时,听到掌印北镇抚司六个字时,袁至诚的脑海里轰的一声,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般、傻傻地愣在了原地!
“程福海误我前程!”
在兵马司指挥的位置上蹉跎数年,终于送人情走关系有了一线晋升的机会。
但……就因为刚刚自己的一番话,从而断送了自己晋升的前程。